原惟伸手在她脸上碰了一下,又往夜宵袋子里看,里头有辣的食物,也有小份的海鲜粥。
“你过敏了?”
傅润宜抬头转过脸,一侧腮帮里还塞着鼓起来的食物,原惟看得更清楚了,下巴也有点红。
四下里找不到镜子,但刚刚卸完妆,傅润宜已经照过,她说:“没有,是带妆时间太久,泛红了。”
原惟看了她一会儿,问她之前工作也都这么晚才结束吗,傅润宜说有时候不是,不过做模特就是这样,拿了报酬就要配合甲方的出片效果,工作什么时候能结束一般自己都左右不了,但好在庞茹要么自己陪同或者让助理来,傅润宜不用自己面对这些协调性的沟通。
原惟启动车子,在路上,聊到傅润宜怎么会选择做模特,因她看起来完全不像在镜头前有表现欲的人。
傅润宜想了想,从头说起。
过程比较阴差阳错,放弃参加艺考和留在崇北的念头后,她自己考的新湾理工大学,分数不够,被调剂去的资源环境,马马虎虎读着大学,身边同学开始规划未来的时候,她也不知道自己未来要做什么。因为懂一点摄影,在兼职栏看到的信息,当时想去应聘一下摄影助理。
“我没想到一天八十的工作会有二十多个人竞争。”
当时坐在面试间外面的椅子上,手里捏着薄薄的作品集,听着旁边的人小声聊天实则暗暗攀比炫耀着所获奖项,傅润宜很想一走了之,就当自己从未来过。
然后就遇见庞茹了。
那时候庞茹的事业已经做得有模有样,傅润宜认识她,庞茹之前作为杰出校友来学校开过创业讲座。
傅润宜清楚记得那天拍的是几套圣诞毛衣,摄影间灯光明亮,置景像童话世界,她一直在说自己不会拍照,庞茹劝她试一试,叫化妆师帮傅润宜再点一些小雀斑,说要看起像小鹿斑比,然后塞给她一颗通红的蛇果,让她坐在圣诞树旁边。
人家让她看哪里她就看哪里,人家让她把眼睛睁大一点她就睁大一点。
拍摄过程比刚刚的面试过程简单多了,但报酬是摄影助理的十多倍,赚钱比她想象中容易,但她其实也没有太多热情,但是庞茹很热情。
后来经常给傅润宜打电话,她也不说要傅润宜去工作,她讲话特别好听:“小学妹,你能不能来帮个忙?”
原惟听着,弯起嘴角说:“她还挺会拿捏你的,刚认识就知道你吃这套。”
侧头看了原惟一眼,扭回头,傅润宜陷入微妙的沉默。
所以,除了她自己,她身边的人其实都知道她吃哪套是吗?拿捏她是什么新手村任务吗,怎么人人都会的样子?
过了好一会儿,傅润宜忽然问:“我是不是有点笨?”
“没有,你只是对人不太设防。”
“我对人很设防的。”傅润宜不同意这个评价,并举例说,楼上那个邻居,她第一眼见到,虽然对方笑嘻嘻跟她打招呼,但她就是觉得对方不是好人。
傅润宜将菠萝花碎掉的来龙去脉讲给原惟听,并说从楼上的房东太太那儿听来的消息,那人觉得房东太太的房子有问题,说自从住进来后,他诸事不顺,决定不再续租,他现在人还在住院修养,但之后不会再回来了。
原惟解了先前的疑惑,怪不得晚上傅润宜楼上没有亮灯。
车程很长,他们又聊了一会儿天,说到去原惟舅舅家吃饭要准备什么,傅润宜好像有点紧张,明父明母的性格她都要问问:“他们是很严肃的那种人吗?我要多说话还是少说话?”原惟叫她随意,想说话就说话,不想说就不说,都没有关系。
傅润宜:“明成杰会不会说我坏话?”
成年人类是怎么做到说这种幼稚的话却完全不违和的,原惟朝忧心忡忡的傅润宜扫去一眼。
原惟笑了一下,说:“他不敢。”
傅润宜放心了。
可能昨天一整天的拍摄太累了,等个红灯的功夫,原惟再朝副驾驶看去,傅润宜已经窝在车座里,歪着头,似乎已经睡着了。
车子开回来,整条街除了那家便利店,其他店铺都已经关灯打烊。
原惟抱傅润宜下车的时候,她好像醒了,原惟把她胳膊放到自己肩上,她哼唧了一声,原惟声音很轻地跟她说:“到家了”。
傅润宜不知道听见没有,呓语着好困,她想不洗澡就先睡一觉,因为眼睛真的完全睁不开。
原惟记得她大概是早上五点睡醒的,那时候天微亮,窗帘缝隙里透出一点发白的灰蓝色调,将将映出室内的轮廓,不必开灯,傅润宜爬起来,然后隔墙传来一阵浴室水声,再然后房门又被轻手轻脚打开。
时间挪移,清晨愈近,天色又亮了一个明度。
傅润宜带着一身湿软的香气,又回到原惟怀里,原惟埋在她脖子里,亲了她好几下。
然后两人调整睡姿,进入新一场的梦境里。
这一觉傅润宜直接睡到中午。
原惟推门进来,看见傅润宜睡意惺忪地望着门口。
“醒了?”
“刚醒。”
“打扰你了?”
“没有,刚好也睡好了。”
原惟走到床边,拿起床头放置的手表,在傅润宜视线里佩戴,银色的手表,金属的冷光,非常适合原惟这种骨骼感清晰的手腕。
睡醒的傅润宜也不说话,就这样抱着被子直勾勾盯着原惟看。
原惟无法忽视旁边的一道目光,戴好表,垂眼看去。
傅润宜立马冲他笑起来,眼睛弯弯似小月牙,脸上睡意都没散,笑意先散开了,说:“原惟,我好喜欢这种一觉睡醒就能看见你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