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悬张开双手,酒保还真没有围裙。
“那个变色的雕像准备怎么处理?”陆悬问。
“谁管他,反正也猜不到和我们有关,最好能诚惶诚恐一辈子,拜它拜到死。”江喻邪恶地想象着那个画面,感到十分痛快。
实际上再过段时间,赵家父子就会意识到事情的不对劲,金色雕像融掉重铸就会恢复如初,但等到那个时候,他们也没有再要收回酒吧门面的理由。
“不管怎么说,这次也多亏你帮忙,谢谢。”江喻难得正色相待。
陆悬却问:“为什么不谢别人只谢我?小兰和小胖都帮忙了。”
“他们是自己人。”
“我不是吗?”
江喻一愣。
陆悬沾了点洗碗池里的水,弹在他脸上:“以后别跟我说谢谢。”
“……这是洗碗水!”
“食品级洗洁精,怕什么。”
夜深了,街道上十分寂静,江喻走到自家楼下,忽然发觉家里的灯亮着。
老江常常夜不归宿,即便回家也不会亮灯。江喻心生疑窦,翻了翻书包没找到什么趁手的武器,便从街边捡了半块红砖,蹑手蹑脚地走上楼去。
屋里传来说话的声音,江喻隔着门听了一会儿,只听到老江一人喋喋不休,一会儿说:“晚上吃饭了吗?天冷了,怎么也不多穿几件。”
一会儿又说:“我来收拾吧,你去坐着吧。这些东西家里都有,其实用不着你买……我也不是那个意思,但是你突然过来,我怕他接受不了。”
老江带什么不三不四的人回来了?江喻一时间不知道该进不该进。
此时忽然响起一个女人的声音:“就算离婚了,我也有探视权,更何况没离婚。”
那声音响起的瞬间,江喻按住门把手的手指不可抑制地颤抖了一下,冰冷的金属质感从手心划过,他未来得及思考什么,手掌已经狠狠地推开门。
屋内明亮的灯光下,一男一女坐在客厅的两边,一个错愕一个惊喜。
女人穿着昂贵的黑色裙装,西装外套上别着闪闪发光的银色胸针,柔顺长发下的美貌明艳动人,她一站起来,珍珠耳坠便随之晃动。
她站在老旧的沙发、磨损掉漆的木桌边,如此格格不入。
“小鱼。”她激动地喊道。
江喻定定地看着她,被她跑上前抱了个满怀。
“小鱼,妈妈好想你!”女人抬起头,笑着说:“国内形势一好转,我就马不停蹄地回来了,我还给你带了好多礼物。”
说着,她转身跑到沙发边,拎着好几个纸袋放到桌上,打开其中一个袋子,打开里面包装精美的盒子,拿出盒子里价格不菲的手表,兴致冲冲地走到江喻身边,想给他戴上:“虽然妈妈不在,但是每一年的生日礼物,我都记着给你买……”
江喻抽开手腕,把手表塞回她手里:“谢谢,我不需要。”
女人的笑容僵了一下,面对江喻冷若冰霜的表情,她只是抿了抿嘴角,将笑容维持在脸上,摆弄了一下手表,轻轻放回盒子里。
“小鱼……”
“别这么叫我。”江喻打断她的话,转头看向始终沉默不语的老江,问:“张彩芳女士为什么会出现在我家里?”
老江清了清嗓子,眼神有些闪烁:“她来看看你。”
女人抓住了关键词,急忙问:“张彩芳?!他们来找你们了吗?”
“你觉得呢?”江喻冷笑了一声:“留下了地址,你没想过他们会找过来?”
“我以为你们已经搬走了……”她忽觉一切解释都显得苍白,语气渐渐弱下去,懊恼地叹了口气,“我真的没想到。”
“你不是没想到,是没想过,是不在乎。”看着她精心装扮的样子,江喻摇了摇头:“每一次你都一声不吭地跑了,再自以为是地回来,要这个家无条件地接受你。楚荇,你以为你是谁?”
“这次不一样!”楚荇激动地解释:“我拿着钱做了点生意,我可以给你更好的生活,再也不会丢下你走了!从此以后,我们一家人在一起好好生活,就像别人家一样,别的孩子有的你也会有。告诉妈妈,你想要什么,无论花多少钱都会满足你!”
江喻沉默片刻,忽然感觉十分荒谬。这个女人自顾自地出现,竟以为用钱就可以弥补过去的一切,用钱就能使这个家变得圆满。她没变,从不在乎他想要什么,只在乎自己想给什么。
“我不是小孩子,没妈的日子过惯了,不需要那么圆满的家庭。如果你非要我说想要什么,那就是希望你永远离开,再也别回来。”
楚荇愣住了,这句话刺进她心里,使她伤心。歉疚涌上心头,将她整颗心吞没了。她明白,买再多的礼物都无法弥补她在江喻人生中缺席的遗憾,更无法抚平经年累月刻在心里的伤疤。
“小时候,你给我讲狼来了的故事,信任只能经受两次考验,第三次就会透支。楚荇,把你的东西收拾好,走吧。别让我更恨你。”
楚荇颤抖着拉住江喻的袖子,哽咽着说:“小鱼,再给妈妈一次机会,我发誓,这次绝不会犯同样的错误。原谅我好不好?”
无论她多么难过,江喻都无动于衷:“错误?你真的觉得你错了吗?怎么不说那句话了?‘江喻,我是为了你才去借高利贷的’,多大义凛然啊,多有牺牲精神啊。我不知好歹,您的付出和牺牲,我统统不在乎。请你马上出去!”
“江喻……”江远行低声打断他,面带不忍地说:“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