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觉知他决断,叹了口气,命沙弥去取无根熟水。
他看了眼顾悄,却是向着宋如松,意有所指道,“他日你便知,今日祸一二。空门莫管红尘事,当须自拂镜上尘。”
这佛偈如哑谜,尽是念念空空,一一二二。
方才谢居士参悟如是,现下宋还俗参悟亦如是。
宋如松闻言,只低低谢了师父教诲。至于教了什么,顾悄是半句都没整明白。
老禅师无端那一眼,更是令他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只隐隐约约察觉,老禅师在提点宋如松,今日不该援手。
一个祸字,令顾悄心头不太舒服。
哭包小公子吸了吸鼻涕,避开手上伤口,用手背抹了把不听话的眼睛,心道我受了二十多年正统马列主义教育,是个坚定的无神论者。
福祸说都是封建糟粕,他内心小人双手交叉,达咩达咩达咩!
小沙弥行动迅,不多时就端来了水,帮着顾悄净手清创。
他的伤口不深,但创面大,表皮破损,血肉里还进了诸多泥沙,一一挑开清理,实在血腥。
连绵的刺痛,让哭包不可自制地涕泗横流,巨大的羞耻感很快令顾悄忘记了心头那点不愉。
可他不知,更痛的还在后头。
举着泡过水红肿的双手,他任由禅师替他处理上药,辛辣的药剂这把实实在在痛到了里子。
顾悄咬着唇,极力克制着想缩回手不干了的丢人想法,却听到老禅师没头没尾道:“谢居士身上有良药,可惜了。”
“这般是要无端痛上一阵,可既来之则安之。”禅师充满深意的眼定定望进顾悄灵魂里,“小友清正,命里有佛缘,将来必有福报。”
顾悄满脑门问号,求助地望向宋如松,眼神里明晃晃是无语。
这年头,“佛缘”都多到满地跑了嘛?
一中午,前后三个,个个佛缘满满。
还是清凉寺去年绩效太差,这才开春,连老禅师都不得不亲自下场,忽悠招商了?
宋如松被顾悄的神情逗乐,清俊的脸上闪过促狭的笑意,如昙花一瞬,令顾悄呆了呆。
他心道,这人不苟言笑时,沉稳可靠,笑起来却是另一番光景,尤其那对小虎牙,真真是十足的书生意气。
这等精神小伙,叫他跟着老禅师礼佛,委实有些浪费人才。
于是顾老师拍脑门决定,他的试行包过班,下一个名额就给他了!
顾悄不信命,他亦想要看看,人定究竟能不能胜天。
不过吐槽归吐槽,顾悄还是十分恭敬地向着禅师行了谢礼。
无神论者顾悄一直坚信,神鬼之说可以不信,但不能不敬畏。
何况,这位禅师岐黄上确实精通。
顾悄痛归痛,但很快刺痛就被清凉替代,刚刚还青红交错肿成馒头的手,肉眼可见地消下去一些。
等到二人出了偏殿,早已过了午时。
耕礼不出所料,已经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