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她发现,阮辽去的是她平日喝酒的地方。
他去到时,也不说话,只是同她一般,跟小二要一壶酒,然后在她常坐的窗边位置,面无表情地一口一口饮酒。
光看他的表情,楚真真就知道他肯定不爱喝酒。
哪有人喝酒喝得跟僵尸似的。
于是楚真真进到酒肆,一把抓起了他的酒壶。
她气汹汹地质问道:“小小年纪,喝这么多酒做什么。”
被楚真真抢去酒壶,阮辽也没什么表情,只是清冷冷地掀起眼皮看她。
他道:“我十六了,已不小了。”
楚真真继续骂道:“不小了又怎样?这就是你不练剑跑来喝酒的理由?”
阮辽却忽而抬头,眼瞳清幽:“你平日,也是这样在窗边饮酒的吗?”
楚真真快要被他噎死。该死的小孩,竟然学会拿她的行为反问她了。
她将酒壶在桌上叩了一叩,语气更凶了:“是又怎样,我就要喝,但你不能喝,喝酒不好。”
阮辽又问她:“不好的话,你又为何要喝?”
楚真真心里有些无力。她叹了口气,道:“这样,等你加冠,我便承认你大了。到时候,你想怎么喝就怎么喝。但是现在已经很晚了,先跟我回去。”
回忆里,对话就终止在这里。楚真真最终还是带着阮辽回去。
而今日,楚真真却在这段回忆里听见了另一道声音。
依旧是少年阮辽低微的嗓音。
“我只是……想再多了解你一点。”
“即便没有加冠,我也不小了。”
“我常常想你,想你是如何在夜里饮酒,又是如何看我。”
画面再变。这回是两百年前,楚真真自己的那间宅子。
乍然看到这间宅子,楚真真愣了一下,才提步走进去。
踏入宅子,四周便亮起昏黄的烛火。楚真真想,大抵是入夜了。
从前这个时候,少年阮辽总会在床前读一卷书,楚真真则在刀室一遍又一遍地擦她的炎华火龙刀,直到刀身泛出焰光似的橙红。
除了必要的时候,她和阮辽总是这样,互不相干,各做各的事。
更长漏永,萤烛夜长,两人便这样无声的相伴在同一屋檐下。
重回此时,楚真真忽然想去看看这时的阮辽。
于是她脚步一转,来到了阮辽的房间。
灯下,阮辽容色清润,倚在床头,慢慢读一卷书。
彼时的他尚没有做仙君时的超脱尘俗,而是和那些十六七岁的少年一样,周身带着干净清冽的气味,如一朵初初绽放的山茶花。
楚真真放轻了步子走进来。走入这样的场景,她总觉得自己仿佛踏进了某种不可言说的旧时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