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低不可闻的耳语,沈舒和傅嘉铭同时抬起头看向精疲力竭的乔乔,眼中满含敬意与感念,乔乔咧咧嘴,“你们不用像看着圣人似的看着我,真正挽救了小莱的是主教大人。”
一言惊醒梦中人,刚刚推门进来的胡安娜公主快步走到李约瑟面前,恭敬地蹲身行礼并虔诚地亲吻他手上的红宝石权戒,“阁下,感谢你的救助并欢迎你来到e国。”
李约瑟轻轻颌首,态度谦和,不卑不亢,“公主殿下,我很庆幸自己能及时赶到。”
胡安娜秀眉微蹙,看看斜靠在沙发上的乔乔,虽然心里布满疑问,脸上却不露声色,只轻声问:“阁下,莱昂尼已经脱离危险了吗?”
李约瑟低头在胸前画个十字,又举起别致的十字架项链亲吻了一下,“我们天上的父慈爱宽容,必不会放弃每一个迷途羔羊。”
乔乔微不可查地撇撇嘴,顺手拍拍躺在他身旁的小莱,“殿下,你现在就是一只待宰的小羊,大灰狼们已经磨刀霍霍了。”他妙目一转斜睨着嘉铭和沈舒,苍白的脸上漾开淡笑。
乔乔说的是粤语,公主殿下不明其意,而李约瑟主教大人已经皱眉连声轻咳。
傅嘉铭站起身,因心情激荡一时说不出话,他这些天体力严重透支,几分钟前发生的巨变几乎耗尽了他全部的心力,隔了半晌,嘉铭趋前行礼:“阁下……”
李约瑟好像无法承受他的感谢,不等他说完就一把抓住嘉铭的手,“不要多礼,你是乔乔的朋友,也是我……咳咳……天父的孩子。”
傅嘉铭没有听出他话中的深意,只觉他的手更加冰冷了,不禁一愣,“阁下,你刚才耗费了心血,一定非常劳累。”
傅嘉铭的话提醒了胡安娜,“阁下,请让我略尽地主之谊。”
李约瑟摆摆手,“我来马德里还另有公务,就不打扰你们了。”他转身看看嘉铭,关切地嘱咐:“你看起来也非常疲倦,要注意休息。”
嘉铭心中一动,说不出是因为什么,他总觉得这位神秘的大主教与他颇有渊源,李约瑟的双眼之后好像还藏着一双眼睛。
傅嘉铭还没来得及回答,乔乔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我也不打扰了,幸好功德圆满,没有给你们添乱。”乔乔抬腿要走,可惜身体完全无视他的意愿,若不是沈舒及时出手,乔乔又要当众摔倒。
“小心!”沈舒叫着一把搂住他,乔乔苍白的脸上莫名地飞起热浪,连傅嘉铭也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们一眼。
李约瑟皱皱眉,无奈地调开视线,他朝胡安娜公主点点头,“殿下,我告辞了。”
胡安娜公主没有问起他的身份,只温柔地笑着与他告别,“阁下,但愿能有机会聆听你的教诲。”
李约瑟临出门前又回头深深地看了嘉铭一眼,“现在他的灵魂安详强壮,他不再需要那个头颅了,那只是一个表象一个皮囊。”
——啊!傅嘉铭心底巨震,不由自主地转身看向温控箱,那副隔板已经阖拢,仿佛预示着一种复活一种升华。再回头时李约瑟已经悄然离去,几位白袍医生抬着医用担架快步走了进来,傅嘉铭抿抿唇,弯腰抱起小莱,“殿下,请允许我陪伴他。”
胡安娜双手紧握,用力点点头,“好,相信你不会使他忘记我们,莱昂尼不仅属于桑切斯王族,他也属于e国,是我们的珍宝。”
胡安娜言简意赅,含义深远,傅嘉铭淡然地看着她,轻声说:“放心吧,小莱的记忆容量是双倍的,还望大家能善待他。”
傅嘉铭将莱昂小心地放在担架上,就听公主明朗的声音再次响起:“我和陛下都是古典音乐爱好者,e国将因他的成就而骄傲。”
傅嘉铭颈侧的血管突突轻颤,他和胡安娜的对话看似简单,实则大有玄妙,他们在向彼此保证,这个融合了两个灵魂的新生命会被珍视被爱护,也将遵循故有的生活轨道。
这时连沈舒和乔乔也若有深意地对视了一眼,“乔大师,我要为你全面检查一下,以确保你没有因为刚才的鲁莽行动受伤。”沈舒不顾乔乔的推拒,一把搂住他夹在臂弯里,“我们走吧,特护病房就在一楼。”
所谓的特护病房其实就是一套设施完善装修典雅的四室两厅公寓,卧室书房客厅,一应俱全,甚至还附设一个宽大的厨房,充分显示了e国热爱美食的风尚。
医护人员们为小莱进行了例行检查后就相继离开了公寓,沈舒也不再罗嗦纠缠,跟着众人一起离开了,估计是急着为他的特殊患者全面检查去了。又过了不到半小时,加西亚指挥着几个宫廷内侍搬来一架专业三角钢琴,他爱惜地抚摸着那乌亮光滑的琴盖,轻声说:“这是夫人曾用过的钢琴,一直存放在王宫音乐厅中。”
傅嘉铭愕然,他已隐隐猜到莱昂的身世,却没想到莱昂的生母竟也是一位音乐工作者。
“他会令这架钢琴重放异彩。”傅嘉铭郑重地说。
加西亚严峻的面色倏地一亮,眼底浮起笑意,他欠欠身,“我非常期待。”
加西亚并未逗留,他张望了一眼卧室的方向就快步走出公寓。傅嘉铭松口气,抬手用力揉搓着额头,头颅中好像飞进了无数蜜蜂,嗡嗡嗡地扇动着翅膀,令人躁动不安。嘉铭苦笑着晃晃头,一边走回卧室,这几个小时即漫长又惊险,充满了惊涛骇浪,现在虽然暂时风平浪静了,但前方,前方似乎正酝酿着更大的风暴。
想到这里,傅嘉铭立刻掏出手机,犹豫了一瞬,他还是按动了那个号码,“文太吗?我是傅嘉铭。”
“嘉铭,你在哪里?恐怖劫持时你就在现场吗?”手机中传出一个焦急的女声。
嘉铭沉重的心情忽然变得有点轻松,他难得恶作剧地说:“我现在在洛杉矶反恐总部,只被允许打一个电话,怎么夫人的眼线没有盯住我,也没有及时解救我?”
“呃——”文太似乎跌坐在沙发上了,她半天说不出话,最后才勉强叹息:“嘉铭,你什么时候学会开玩笑了,我们虽然失去了你的行踪,但也清楚你平安无事。”
“平安无事?”傅嘉铭淡讽,“我差点就壮烈牺牲了,夫人的手下除了跟踪盯梢似乎不懂得挺身救主。”
“嘉铭,我也是夫人的手下。”隔了半晌,文太终于开口,声音中带着一丝轻颤。
“错,你不是什么人的附庸,我一直认为你是傅氏的功臣。”傅嘉铭机敏地回答。
“啊嘉铭,我……没想到……真的没想到……”文太震惊得话不连贯。
“你不过是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其中也有无数苦衷,也绝非首恶,我不会公私不分的。”
傅嘉铭软硬兼施,三言两语就摆平了文太,继而嘉铭话音一转,声音中隐含威严,“过去发生过什么事我不想再追究,但从今以后傅氏将走出阴霾改换新貌,我希望你能继续为傅氏的发展效力,而不要变成大浪淘沙的弃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