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羊到底没见张潘,程锋说这事他来处理,宋羊懒人一个,乐得清闲,干脆就交给他了。
距离成亲礼只剩下五天,宋羊得加紧缝他的喜被了!
一根针难倒英雄汉,宋羊表示他彻底被难倒了。程锋不在家,他坐在床榻上抱着喜被孤军奋战。
大红缎面的喜被上绣着一簇一簇的牡丹,寓意开枝散叶、花开结子、大富大贵,花团锦簇之中有一个偌大的“囍”字,被子下端,还绣着鸳鸯戏水。
被子上端有一段白布,宋羊负责给这段留白镶上红布条就行。
任务很简单,但宋羊不论怎么绣,这排红线总是歪歪扭扭的,梅冬给他出主意:让他在布下面垫个板子试试。
宋羊试了一下,效果不错,线条直了,但每段仍旧长短不一。
宋羊干脆找来一截木条做成直尺,烧了一些草木灰做成简陋的粉笔,然后在喜被上画出需要他走针的路径,这才有了信心。
一旦开始绣,就是单纯的体力劳动,还要一直低着头,宋羊绣了小半个时辰,就觉得头昏眼花。
“公子,歇一会儿吧。”玉珠放下温度正好的热茶,走到宋羊身后为他捏肩。“公子绣得真好,一定很快就能绣完的。”
“很快吗?”宋羊看了看还没有绣的褥子、枕巾,无力地倒下,“饶了我吧!”
“公子真是的,别人家大婚缝喜被的时候都含羞带怯、喜气洋洋的,哪儿像公子这般懒怠呢。”玉珠这般说着,却在“扶公子起来”和“纵容公子”之间选择了后者,并贴心地为宋羊盖好小肚子,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也是助长宋羊懒怠的帮凶之一。
“那就扶我起来,我还能肝。”
玉珠把替他穿好针线,递到宋羊手里,见宋羊兴致缺缺的模样,咬了咬唇,小声道:“公子是不是不太高兴啊?”
宋羊诧异地抬起头:“怎么这么说?”
“也没有。”玉珠嗫嚅道:“只是……只是奴婢觉得,公子和主子马上要成亲了,我们都很高兴,但是公子似乎没有特别高兴。”
宋羊一愣,自己表现得很明显吗?
“我没有不高兴呀。”宋羊低声道,缓缓地一针刺入、扬起胳膊把线抽出,长长的红线穿过小小的针眼,缠绕着绵绵的心意和情意,仿佛自己化身成了月下老人,将自己与爱人的缘分牢牢缔结在一起——本该是这样的,但宋羊确实不是这样的心境。
他更愿意称自己是婚前恐惧症。扪心自问,宋羊是很喜欢程锋的,但他和程锋才认识两个多月,说是闪婚也不为过。
想到亲生父母离婚时的狼狈,宋羊更希望自己谈了几年恋爱后,感情稳定了再结婚——当然,那是穿越前的想法。
在“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这个时代,他跟程锋不是盲婚哑嫁,而是自由恋爱,已经很好了。
所以他的不安当真表现得很明显吧?连玉珠都察觉到了。
那与他更为亲密的程锋呢?
宋羊刺绣的度愈慢了下来,玉珠看他若有所思,不敢出声打扰,懊恼自己刚刚口不择言。
宋羊没有注意玉珠的神情,他心里想的全是程锋。程锋“爱吃醋”不是一天两天了,但换一个角度想,这其实是程锋没有安全感的表现。
但是为什么?宋羊不知不觉放下了针,托着下巴思考,满脸苦恼。他没有给程锋足够安全感吗?所以程锋才会着急地想跟他确立一种长久的关系?
这么想似乎能说得通。
天空聚起一朵乌云,天色暗沉沉的,玉珠点起烛火,又把程锋寻来的牡丹印花玻璃球搬出来,玻璃球比传统的灯罩好多了,室内的亮度都增添了不少。
屋外淅淅沥沥地下起雨,宋羊回过神,“什么时辰了?”
“回公子,酉时了,刚日入不久。”
那就快到晚饭时间了,程锋也该回来了。
宋羊顿时收起乱七八糟的各种想法,把针线放回藤篮里,走下榻:“程锋出门时带伞了吗?”
玉珠答:“主子出门时并未带伞。”
“那我们去接他。家里有多余的伞吧?”宋羊拿过外衣自己系上,“要大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