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
顾宴风看着她,不容她拒绝的命令道:“跟紧孤,带你去个地方。”
褚朝雨回身去看时,小蜡已被顾宴风身边的侍卫林峰给带走了,她只好跟着顾宴风驶出了热闹的人群,顾宴风侧身看她乖乖的跟着,轻笑了下:“抓住孤的衣袖,别走丢了。”
褚朝雨腹诽:我又不是小孩子。
她没去抓。
“那孤可要牵你的手了。”
褚朝雨闻言乖乖的抓住了他的衣袖,紧跟在他身侧。
顾宴风带着她在长安街南拐角处转进了雀儿街,又从雀儿街走了有一刻钟又转至棉花街,又从棉花街转至蟹儿胡同。
褚朝雨实在是累坏了,尽管顾宴风步子放的慢了些,她还是跟的有些吃力,还被顾宴风打趣她:“身子如此弱,日后的早晚膳都要加蛊补汤。”
虽是觉得累,又是夜间,只有路两侧微弱的光亮可以视物,褚朝雨还是感觉到了熟悉,那种熟悉到了骨子里的记忆。
顾宴风带她来的是她未离开上京时的家,那时爹爹和阿娘都在,他们三个人的家,后来爹爹在狱中告诉她,将宅子卖了,回到临安好好生活,不要待在上京。
她步子放慢,怔怔的看着这条蟹儿胡同,顾宴风回身去看她,嗓音温润:“孤给你买回来了,你要怎么答谢孤?”
顾宴风永远都会在她想跟他真心道谢时让她又觉得心里不舒服。
褚朝雨想了想:“殿下多少银子买来的?我手里有些积蓄,待回到宫中还给殿下。”
顾宴风挑了下眉,有些无奈:“二百两银子。”
褚朝雨抬眸看了他一眼,她当初卖下的时候只卖了一百两,顾宴风怕不是被人给骗了吧,他们家的这座宅子虽然不小,却也算不得大,当初祖父在临安做些小生意积攒下来的银子帮衬着爹爹购下这所宅子,留了祖父祖母的院子,也给当时还未出阁的姑母留了座小院。
褚朝雨问:“这么贵?”
顾宴风冲她颔首。
褚朝雨突然意识过来,顾宴风手下的人购宅子才不会被人骗,想来应是当初她一个小姑娘家卖宅子时被人给骗了。
“我回去先把已有的积蓄拿给殿下,剩余的我会慢慢还给殿下的。”
她的那只木匣子里放着的银票加首饰换算下来有一百多两银子,还差一些,她自嫁进国公府后除了每月份例外从未再去账上支过银两,每月的份例也都用于她和秦南萧的日常开销,她从未和自己的积蓄放在一起。
顾宴风推开有些陈旧的木门,与她随口说着:“倒也不必这么麻烦,把孤哄开心了,便送你了。”
褚朝雨没有理他。
随着木门的吱呀声,褚朝雨随顾宴风进了这座宅子,依旧是她记忆中的样子,只是有些院中的布局还有从前的花花草草都变了位置,想来是后来在这里居住的那户人家布置的,褚朝雨看着眼前的一切不免有些伤感,她问:“殿下,我父亲的案子查的如何了?”
顾宴风回她:“当年那桩案子牵扯进来的人极多,会有些麻烦,再等等。”
褚朝雨点了点头。
顾宴风陪着她在这座宅子里四处走了走,见她逛了个遍,突然停住脚步看她:“累了?”
褚朝雨直截了当的回他:“没。”
顾宴风见她一副害怕的模样,真想去捏她的脸颊,他淡然道:“孤带你去个地方歇着。”
顾宴风带她去了宅子后院的一处木秋千处,这里有些昏暗,适才她都没有发现,这处木秋千上面还缠满了葡萄藤,褚朝雨一直泛着沉闷的眉目终于舒展了,小蜡在东宫寻了许久都没有见到,这座宅子里竟然有。
她有些欣喜的坐上木秋千,她跟顾宴风说不累是假的,此时坐上来脚跟一松,一股刺刺的痛感袭上来,太累了。
顾宴风也坐了上来。
褚朝雨抱着手边的秋千麻绳,将脑袋歪在一边,她觉得舒服多了,顾宴风脚尖落地,轻轻晃动着,今夜月光并不明亮,昏暗中他却能看清她的脸颊。
白的如霜花般,一双眼眸又是那般澄亮,似夜空中闪亮的星,四周突然静谧下来,除了虫鸣再无任何声响,与适才在长安街时的喧哗相比这里像是一处催使人心静的秘境。
褚朝雨突然问:“不知这葡萄藤上有没有结葡萄?”
“想吃?”
“不是,是要给秦南萧带,他喜欢吃葡萄。”
夜色中,顾宴风的眸子冷沉下来。
“这是孤特意命人移栽过来的,移栽时将所有的葡萄无论青的红的全给摘了,可能拿去喂猫了吧。”
“嗯?”褚朝雨轻疑了声后就不再说话了。
她适才倚在秋千上,因着太过疲累,思绪有些飘远,根本无心去想太多,心里怎么想的就怎么说出来了。
这葡萄藤竟是顾宴风刚让人移栽过来的。
听闻,在葡萄藤下用葡萄叶遮住眼睛就可以看到牛郎织女在天上相会,她年少时便试过,什么都没瞧见,可她每年七夕节还是会重复上一年的动作,用葡萄叶遮住眼睛去看牛郎织女,去看银河,去看鹊桥。
她一个人在一旁做这些小动作,顾宴风只在一旁笑看着,也不跟随着她看,也不说她幼稚,只是静静的看着她。
许久,顾宴风向后院入口处望了眼,他的近身侍卫林峰立在那里,顾宴风示意他进来,林峰凑在他身边低语了几句,顾宴风突然笑了下。
他回到木秋千处,并未再坐回去,而是站在褚朝雨面前盯着她,盯得褚朝雨下意识直了直身子,顾宴风的眼眸在昏暗的夜色中透着冷厉的光,让她如何探索都得不到答案,明明适才他坐在她身侧时还是温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