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我们坐在这里,有的人会害怕,因为他们不想掉下去摔死。”
太宰治开始滔滔不绝地举例。
“死亡对有些人意味着再也不能回家,不能实现愿望,不能享乐,甚至有人连为什么都不知道,只是畏惧死亡。有人会为死者哭,有的人会笑,有的人会遗憾,有人会把情感都寄托在死人身上。他们把很多价值附加在活着的时候,所以才衬得死亡如此重要。”
他喘了一口气,再开口时,像是不愿意让人听到一样,声音轻得像是刮过去的一阵风:“虽然我觉得这些想法都无聊得要命。如果只有通过死亡的对比才能知道活着的价值,那死亡不是比活着还要重要的事没。”
中原中也听得懵懂无知但震撼:“是、是这样吗?人类会想这么多吗?”
“当然,我说的那些笨蛋还会尽力去阻止死亡,因为那会让他们感到悲伤。你刚刚没有阻止小狗,你不会感到悲伤吧。”
“我为什么不会悲伤?我是这里的神。”
这是哪门子的逻辑。太宰治在心中略带嘲笑地想。但他看到了中原中也的神情时,愣住了。
赭发男孩明明注视着他,但他的眼睛里有夕阳、树林和土壤,却仿佛倒映不出来太宰治的身影。
那清澈得像蓝色琉璃一样的竖瞳中,好像确实藏着与那非人的眼眸不相容的悲伤。
太宰治于是明白了,这个神确实会感觉悲伤的。
神注视着这座城市的所有事物,恐怕也爱着这个城市,然后真心在为城市中生命的腐朽而悲伤吧。
但是这种悲伤太大了。
他是不是生来就知道每一条生命会自然而生自然而死,观察它们,尊重它们,把悲伤平等分给每一条生灵,又平等地不与任何生灵产生联系。
所以他才说……他不像个人。
正常的人类面对死亡,绝对不会露出这种宛如观测到下个轮回的神情,不会理所当然地认为死亡以后还会有新生。
正常人的感情会分亲疏远近。
正常的人类,绝对不会拥有这种宛如旁观者一般悲悯又冷漠的温柔。
“我叫太宰治。”太宰治没有反驳他,而是问,“你叫什么名字?”
“我的名字应该是中原中也吧。不过这里的大家都叫我荒霸吐神。”
“是吗?那我就叫你中也好了。”
太宰治扬起嘴角:“中也,我觉得之后一段时间也不会无趣。”
“嗯……嗯?”
“人类很容易变得无趣,这也是神和人类的区别,你要记下来哦。”
中原中也懵懂地摸着下巴,迟疑半天,还是决定相信这个信誓旦旦的天选人类:“哦。”
太宰治笑弯了眼睛,晃了晃腿,和他并肩看着夕阳。
少年时的太宰治拥有超过常人的聪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