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东城的床单一看就是新洗过晒过的,很平整没有褶皱。游子意轻轻躺了上去,果然闻到上面有一股淡淡的洗衣液香味。
这味道他闻不太惯,倒也不算难闻。
在汽车旅馆那晚没有睡好,这一晚他以为自己能稍微睡个好觉。然后事实并非如此,即便他喷了些惯用的香氛,戴上了缎面的眼罩,隔绝掉一切光亮。他还是翻来覆去,迟迟无法入睡。
游子意从小就认床,出去旅行哪怕是住度假酒店,也要带着自己熟悉面料的床单。
可惜,这些杂物早在搬出那个家的时候,就被游庆和他的后妈清理得干干净净。一点都没给他留下。
游子意闭着眼睛,听见了野猫的叫声和枯叶飘落的声音。
窸窸窣窣,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变得很轻,好像也成为了某片叶子,随风飘在秋日渐冷的空气里。
在他的记忆里,西郊的独栋别墅是极其安静的,物业管理严格,好像连树叶都很听话,没有一点声响。幼时他总觉得这份日子过分得无聊,现在他才察觉出自己当初的幼稚。
宁静不被打扰,是一种用金钱堆砌出来的平和。
游子意很小的时候问过商青,为什么要给他取这个名字。商青说,因为他是急产,碰巧出生在一趟旅途中。
若干年后的这个深夜,游子意才彻底认识到,或许他的命运早就注定好了。
老天爷就是要让他后半辈子漂泊不定。
第二天一大早,谢东城又早早出车了。游子意起床时家里非常安静。
床对面有张很小的书桌,上面扣着一个相框,游子意走过去看了一眼,没有伸手翻开。
他走到客厅里,看到沙发上留了张字条,拿起来一看。
“厨房煮了粥。”
游子意走进厨房,打开灶台上的小锅,里面确实煮了一锅白米粥。
只是游子意没有早上吃太多碳水的习惯,他盛了一小碗,也只喝了一半。
游子意抱着腿坐在餐桌旁,客厅朝北的窗户留了条缝,清晨的冷风从缝隙里钻了进来。
他身上还穿着谢东城的短裤,下摆瞬间进了风,他缩了缩腿。
“嘶——”
今年怎么冷得这么快,游子意起了身准备去换条长裤。
表面上,谢东城似乎并不介意他住多久,只是游子意还是不想在这里久留。
他讨厌寄人篱下的感觉。
他换完裤子,打开手机,想着还是早点找到别的住处,尽快搬走。在这里每天像个废物等着谢东城收车回家,也不是个事。
在游家破产后的日子里,游子意只跟自己的一个远房的姑母有过联络。对方也就是客套地说过一句,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可以联系她。只是后来也就没了音讯。游子意也拉不下脸再找过去。
他的手指在通讯录上移动了片刻,最后还是找到了那位姑母的名字,按下了通话键。
只是电话响了三声,他又先一步挂断了。去那里,跟在这里又有什么区别?
起码这位谢司机看着还真诚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