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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输到妻离子散（第1页）

那次以后，我在张自乐的身上又度过了差不多两三年的时间，为何不愿意继续讲下去，是因为诸如上次这种各种输钱的情况大大小小很多次了，那时的张自乐不光打麻将，后来还扎金花，玩德州，我也是在那时才知道，几张扑克牌真的可以让人家破人亡妻离子散。有了父母还钱的第一次，就一定会有第二次，第三次，到无数次，张自乐也像有了经验一样，欠了钱就回家找父母，姚瑶始终不知道这些事情，全家人都替他瞒着，不敢让她知道。

每一次老头老太太都气够呛打一顿，骂一顿，然后就去帮他还，每次他也都痛哭流涕起愿誓再也不玩了，结果撑不到几天又继续了。张自乐玩的越来越猖狂，胆子越来越大，不光那家棋牌室，后来只要约局他就去，他心里那份不甘心，有时候我都怀疑是真是假，明明知道输了这么多，却始终收不了手，忍不住。

看张自乐赌博的那些日子也真真的见识过了那帮放贷人的嘴脸，有钱还钱的时候称兄道弟，一旦没钱还了，上门要账，吓唬人家妻儿老小，什么缺德事都干得出来，有被打的，有残疾的，有连饭最后都吃不上的，却还想着赌回本，究竟是怎样一种魔力。

我其实老早就想回去了，因为持续在这样的环境中我感觉自己的心态也变得很差，我也在挣扎，我受不了这种乌烟瘴气，受不了他们对最亲的人谎话连篇，我不喜欢打牌，我连游戏都不喜欢。可是不管我怎样呼喊怎样挣扎似乎都没有什么反应，每次睁开眼都是张自乐睡醒的时候，都是在他的家里，我迟迟无法回来，后来我想，可能是因为还没到他输到最后，这次的体验都不算完吧。

断断续续张家已经给张自乐掏的差不多了，老俩口的精神状态也越来越差，身体也不太好，兴许是那些做局的人也现了张自乐身上的油水越来越少了，就开始算计着最后整一笔吧。

那一天我就知道了，我离回去的时间越来越近了。

张自乐接了个电话，又是组局的人，预订了某一天德州扑克，一场牌七八个人，基本都是他平时玩过或者打过照面的，玩之前约定的金额门槛3oo万，不够的差额组局的人可以放贷，提前告知大家询问要不要参加，张自乐犹豫着，他肯定是想去的，只是现在的他根本没有钱了，他东拼西凑顶多也就能凑出个2o-3o万，贷款27o万，组织者也不会同意的，只是还有些时间，他没急于答复，只是说先准备一下钱再看。

张自乐无意中从洗车行客户那得到现在银行有一些关于经营贷款的业务，就仔细询问了一下，他的店执照齐全，经营年限也够久，对公流水也都正常，纳税正常，恰好符合办理标准，张自乐觉得这是老天爷给的机会，就是在让他去参加，直接递交了材料，拿自己的店办了经营贷款，利息又低，还款周期一年对他来说比去借贷合适多了。

他为啥这么执着想凑钱参加，从他一次和棋牌室老板的对话中我才得知，那老板一直给他传达一种观念，那天参加牌局的人有七八个，甚至还能再多，一个人的门槛就3oo万，也就是说最多输3oo万，七八个人加一起就2ooo多万啊，先不说都让一个人赢了，能赢一两个人是不是张自乐这两年输的钱就回本了。张自乐听得眼睛都冒光了，我听得惊掉了下巴，为老板pua的水平竖大拇指。他光想着赢，这些年每次输钱都是因为光想着赢，可他从来不想如果恰恰输的就是他呢，如果所有人都是为了赢他钱怎么办？这个人已经没救了，张自乐现在的耳朵里，只听得进去赢钱，就好像自动屏蔽了输钱这部分，或者他还是觉得不怕吧，除去自己的银行贷款，从老板那再拿一百多个，家里还是还得起。

他的银行贷款很快就办下来了，钱直接打到公司的账户上，他通过财务的几次操作顺利的转到自己的手中，差不多凑了14o万。打电话找老板要贷16o进场，老板一听磕巴都没打，就答应了，照样还是白纸黑纸打印的合同，抵押物是张自乐的店，车，还有个人名下手表之类零七八碎的，基于他一直还款顺利，家里又有家底，人家没太纠结标地金额，痛快的把钱给了他，说到底也是不怕他不还。

开局那天，张自乐借着要进货和姚瑶说去外地两天，他说去外地的时候，我都看到张妈张爸的神情极其不自然，这两年他们也害怕了，知道这孩子现在什么德行，可当着姚瑶的面又不能明说，焦急的神情，我都看得明显。张自乐走后，老太太电话就打过来了，直接询问他到底去哪，张自乐依旧坚持就是去上货，没事的，让他们放心，哄了好久老太太才将信将疑的挂掉电话。

那天的赌局从下午1点多一直玩到第二天下午三四点，组织方包了一个远在北京郊区的民宿，环境好，没有人打扰，中间可以休息，可以吃饭，酒水饮料一应俱全。玩累的想休息的就中途下来去休息，休息好了再上，如果不想玩了，也可以走，其他人继续，看起来就好像一场度假，极其舒服人性化。

张自乐那天一开始是赢的，他一直都是这样，总是先尝到甜头，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安排的。今天玩牌这些人，有的我没见过，单纯看了几把，说实在的我看不出来是不是有局，这种情况也根本分不出来，我不行，张自乐也不行，他压根从来不想这些，他但凡多琢磨一下，都有可能现这些年输的钱应该有多少是被别人骗的。

玩到晚上的时候张自乐赢了一百多个，他也有些累，吃了点东西，那时候他坐在沙上看其他人玩的时候，脑海中冒出过念头，要不今天就这样吧，赢了1oo多，可以了，已经算他赢的最多的时候了。我当时都开始替他高兴了，要知道他玩过这么多次，从来没有过见好就收的时候，但凡懂这个道理，他也不至于输这么多，我心心念念的盼着他吃完饭，赶紧走吧，他纠结犹豫着。

他在旁边看牌看了好久，想走又不舍得，不走吧又觉得自己赢了钱，旁边组局的人打下手的人都在那撺蹬他，他总是张罗着，看会儿就回家了，家里还有事呢，但迟迟不见挪动身体。

那老板看出来张自乐的纠结，在他旁边念叨着“你今天手气可以，挺幸的，得乘胜追击”

“这老天爷给的机会也不是随时都有的，浪费了，以后也不给你了。”

“你啥时候赢过这么多啊，来都来了，这么走了甘心吗？”

你说说这人得有多损，句句说在张自乐的心坎上，拿捏着，他是眼见着张自乐这些年在他那打牌输输赢赢的人，他太了解张自乐了，这几句话一说，张自乐自然走不了，他如果只为了这1oo来万，他就不来了，他也不用贷款，也不用借钱，他是奔着好几个1oo万来的，别人不懂，那老板太明白了，张自乐也明白的，现在走，那就白来了。

张自乐又上桌了，一开始又是继续赢，他也暗暗欢喜幸亏没走，看样子今天确实是很旺，这一场下来赢个几百万个是没啥问题的，他越打越顺，越玩越上头。可从凌晨开始，情况就开始生了转变，他开始输了，时大时小，又是赢小钱，输大钱，和他以往一模一样，很快赢的小2oo个就倒回去了，他倒是也没气馁，反正这钱也是赢回来的，本还在啊，不再怕的。

到第二天下午他手里的底3oo万，全输光了，正好也赶上吃饭的时间了，大家纷纷休息，他手里没钱了。这时那老板又过来了，对他之前的几场牌做了做点评，大意就是他本来不应该输的，是他心急了，没看清楚，打牌思路不对云云，张自乐听着，点头称赞，感觉像是遇到了知音。

老板问他后边还玩吗？张自乐摇头，直言3oo万输没了，没本钱了。老板故做为难状，问张自乐还有啥能押的没有，张自乐说家里的房都在老头名下，但是肯定不差钱，也不赖账。

“那要不你押套房行不行？我再给你拿点，你再接着玩，把输的钱赢回来”这才是这老板的真面目的，要你输，要你借钱，惦记你家里头的那些资产。

“可房子在我爸名下？”张自乐连拒绝都没想过，他只想这方式行不行得通。

“没事，只要你签字，你认账就行，也不怕你不认”老板的话说的很有力度，人家根本不怕，人家其实老早就把你家这点事整明白了，但凡他爹是个无赖，也不会一直帮着张自乐还钱了，这老板把他家的事整的明明白白。

“成，那就再拿2oo万”张自乐不是没想过再多拿点，或者说他也有点心虚，赌上老头的房子，他只想把钱赢回来就行，这2oo万还回去，房子啥事没有，老头那也不知道。但是再多，他心里也没底，毕竟一套房子，北京的房产可不便宜呢。

白纸黑字签字画押，2oo万又落在了张自乐的筹码中，他又上了桌，一直跟玩到最后，不用我赘述过程，结果可想而知，全输了，而且大家也决定牌局结束，就是他连想翻本的机会都没有了。

张自乐极其平静，也不像以往那样垂头丧气的，也没有懵，可能输习惯了吧，他也不像以前这样害怕了，现在无外乎就是再重复一次父母给还钱的戏码，只是这一次确实太多了，而且押了老头的房子，他索性也不想了，像个没事人一样。老板那边36o万的金额，洗车行，车，手表等外加老头的房是近期得搞定的，银行那个好说，毕竟是一年期的，他感觉这就不算啥事了。

散场时老板提醒他“这回咱们是多长时间你把钱拿过来啊？”依旧和和气气，笑呵呵的催着债

“我回去研究一下，明天给你打电话吧”张自乐不想多说什么，也不愿意想，随便应付了一句。老板没再追问，点了点头，表示ok，大家就都回去了。

回了家的张自乐还和平常一样，好像真的上货采购回来一样，到家时已经累的不行，倒头就睡，这一晚他真的是精疲力尽，赌博的人在玩牌时那个全情投入，聚精会神的状态我们普通人体会不了，我只知道有这精神头干点啥都能整出名堂。

张自乐没事儿人一样晃荡了好几天，这几天他其实有点不想理会了，也许是输的疲了吧，他也想过要不车行，车，乱七八糟的就赔给人家得了，剩下的钱就那么拖着吧，反正是他写的欠条，也不是老头。他开始有破罐子破摔的状态，可能是他真的输的累吧，不想总是一次次的，他也觉得自己很操蛋，他也不想让老头真卖套房子，他能怎么办呢？自己扛呗。

可他还是太天真了，能开赌局，放贷的人怎么会怕耍无赖的人呢，人家明明天天打交道的就是这种人。棋牌室老板见张自乐开始回避还钱的事，还有点想耍混蛋的的架式立马就明白他什么意思了，当天就安排了点事警告他。

他们找了几个半大小伙子，都是些混社会的模样，跑到姚瑶单位门口接姚瑶下班去了。姚瑶哪见过这种场面，吓坏了，想报警手机直接让人家拿走了，而且对方说的很明白“我们不会动你，你也不用怕，你给你老公打个电话，就说我们来找你了就行。”

姚瑶接过电话只能照办，接通电话的张自乐当时就傻眼了，电话中赶紧承认错误，说自己只是最近有点忙没顾上，他接电话的时候，张爸张妈都在旁边，因为一时情急，张自乐忘记了回避，老头老太太当时就知道了，张爸一听人家去找姚瑶了，直接血压就上来了，晕了过去。

那帮人目的达到了，确实也没为难姚瑶，全程连碰都没碰过她，就是说了几句话人就走了。姚瑶战战兢兢的回了家，见刚刚吃了药醒了的公公，哭着的婆婆，跪在地上的老公张自乐，她全都明白了。

当时那帮人找上姚瑶的时候，姚瑶问了一嘴欠了多少钱，得到结果是36o万的时候她也傻了，确切的是吓呆了，可是当人家说出这几年张自乐在那已经输了好几百万的时候，姚瑶一下子就明白了，他从来没有停止过，所以之前答应她的那些话都是假的，她也知道了张妈张爸瞒着她替张自乐还钱的事情，她哭的痛不欲声。

姚瑶很清楚为啥公公婆婆瞒着她，她不怪他们，为了这个家，为了孩子，那是自己的儿子，不希望他的家散了，这些姚瑶都能明白。只是现在让她怎么办呢？这么多年，还了这么多钱，以后怎么办？她没把握张自乐以后还赌不赌，连父母都管不了，她怎么管呢？

张爸张妈见姚瑶回来了，也知道这事瞒不住了，二老非常惭愧，想说着什么，还没开口，就被姚瑶拦住了。

“爸，妈，你们什么都不用说，我懂”说完，眼泪像串成了珠子一般，流了下来

姚瑶不是害怕人家来找她，她也知道现在是法制社会，大庭广众，在北京谁也不敢怎样，但这种情形让医院同事看到怎么办？今天来她的医院，明天要是去吓唬孩子，去幼儿园怎么办？二老年纪都大了，万一吓出点什么事来，怎么办？她怕的是这些

跪着的张自乐见姚瑶回来，根本不敢抬头看，他没想到他只是稍微有了点想放挺的心态，对方就可以做到这样，虽然什么也没做，但杀伤力足够了，全家人现在谁也瞒不住了。早知道还不如直接和老头老太太认错要钱，再还钱了。

姚瑶看着跪着的张自乐，一直没说话，这个家静的可怕，现在除了姚瑶，好像谁也不敢多说一句话。半晌姚瑶流着泪，看了看张爸张妈，看了看张自乐说出了那句

“张自乐，咱们离婚吧”说完，就哭着回了卧室，没再出来。

张自乐听到这里，面无表情，瘫坐在地上，大脑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