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丫鬟進門來,一個比一個話少,她們極為利落的將房間打理了一番,便安排芙蕖沐浴休息。
吉照開口說了今晚的第一句話:「姑娘早歇吧,明日裡,恐怕有您勞神的地方。」
芙蕖對著鏡子,任由她們拆散自己的頭髮,牛角篦一梳到底,比水還要滑。芙蕖意識到什麼,問了句:「謝太妃?」
吉照點頭。
芙蕖嘆氣。
謝府老侯爺的子孫緣薄,年至半百,娶過兩任妻子,膝下只有一女一子。謝慈是繼夫人所出之子,他的長姐——謝太妃便是他原配所生的嫡長女,早年選進宮裡服侍先帝爺,熬到先帝爺駕崩的那年,終於封了個皇貴妃的位份。
可惜,繼位的不是她兒子,哪怕身為皇貴妃,依然被攆出宮,到廟裡清修去了。
萬幸,謝太妃雖然沒兒子,但她有個權傾朝野的弟弟。
錦衣玉食的她哪裡受得住廟裡的清苦,勉強為先帝爺守了半年的牌位,便借病給謝府來信,叫謝慈接了她回府修養。
謝慈身邊是真的沒什麼親人了。
僅剩這麼個同父異母的姐姐,思量了幾日,在自家府中的後院裡修了一座佛堂,上書皇帝將人接回來養病清修。
芙蕖是見過那位謝太妃的。
當年,揚州的宅邸里,她與謝慈第一回見面,謝慈身邊那位美貌夫人,正是謝太妃。彼時她還年輕,受寵,光是站在哪裡,就令人忍不住的欣羨讚嘆。
闊別多年,不知她現在如何了。
但聽說她還能上躥下跳給謝慈張羅親事,看樣子還是一盞不怎麼省油的燈。
謝府後院的小佛堂,入夜後,竟熱鬧了起來。
蘇慎濃是被謝太妃接近府中作伴的,行止坐臥皆離不開謝太妃左右,今日前院裡發生的事兒,經她面前幾個丫頭添油加醋的轉述,早就變了味兒。
說什麼謝大人在外英雄救美,為了一個賭坊女人,竟搞了自己一身的傷。
還說什麼,謝大人鬼迷了心竅,那女人恐怕是狐狸精托生,像謝大人那樣冷靜自持的男人都入了套。
蘇慎濃瞧著這一屋子嘰嘰喳喳的烏雞眼,覺得她們還不如謝慈院裡養的那些野烏鴉可愛,等到她們都說渴了,腦子裡也詞窮了,沒什麼好編排的了,蘇慎濃才迎上謝太妃詢問的目光,說:「謝大人確實帶了一位姑娘回府,兩人在院前很守禮,言行舉止並無不妥,聽說謝大人將她安置在了東院裡。」
一屋子丫鬟門頓時啞巴了。
前院東院是最靠著謝慈起居的地方。
謝太妃的表情已經不是驚訝了,而是堪稱驚悚,她張了張嘴:「他竟然帶了外面姑娘回府?今兒個太陽打西邊出來了?那姑娘什麼來頭?叫什麼名字?」
蘇慎濃說:「那姑娘自稱出身太平賭坊,名叫芙蕖。」
聽到前一句時,謝太妃表情尚可,只是擰眉有些疑惑。
等「芙蕖」兩個字炸在耳邊的時候,她整個人的汗毛都立起來了。
蘇慎濃:「太妃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