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昨夜落进枯井,险象环生的经历正如朝露一般,被太阳一照便消弭无踪。似大梦无痕。
他再次回到云崖镇中。
自己不是应该在枯井里自由落体吗,怎么会忽然回来了?
他一时迷惘,甚至怀疑昨晚喝醉的不是昭明而是自己。
“我……”刚想开口,就被自己干哑的声音下了一大跳。
虞渊捂着喉咙,要不是确定声音真是从这里出来的,他险些以为是个风干了千年的干尸在说话。
好在他才开口说一个字,一旁的小丫头就像打开了话匣子,滔滔不绝开口解释:
“娘亲说我和几个朋友昨晚梦游到街上乱走,然后被一个穿白衣服的道长带回来。在带回来的路上,顺便就捡到了你。”
“……”这个“捡”字用的可真有灵性。
“你当时在一口井边睡觉,那里风很大,白衣服的道长哥哥怕你冷……”
“于是就把我拖到街上,在太阳底下暴晒?”
虞渊替小姑娘补完了后面的内容,抹了把被晒得刺痛的脸,再次打量小姑娘,
“敢问你说的白衣服道长可是腰上挂着一把剑,剑柄上有个银燕子吊坠,皮肤很白,眼尾有颗痣,长得很好看但总是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若是师父将他从鬼地方捞出来的,倒也合理。
小姑娘听他描述,眼神闪烁,歪着脑袋想了半天,才慎重地点了下头:
“就是大哥哥你说得那样。大哥哥认识那个道长哥哥吗?”
“嗯,认识。而且我上辈子欠了他很多钱。”
不然这辈子怎么能摊上这么个坑货呢。
天下处处有仇家,把他放在太阳底下风干,自己就去鬼混,虞渊上辈子要是不欠他,能被他这么折腾?
“那个,小柳啊。”
几轮交谈下来,虞渊不仅知道了小姑娘的名字,连她家住何方乃至暗恋对象为谁都打探了出来。若是幻境,未免太真。
他站在街边,眼中所见是繁华,耳中所闻是喧嚣,眼神游离,像审视一幅栩栩如生的画。
“你知道把你送回来的那位道长去哪儿了吗?”
小柳闻言眉开眼笑地点头道:
“嗯嗯,道长哥哥说让我在这里守着大哥哥,等你醒了就带你去找他。”
“哦?”虞渊顺水推舟,“既然如此,那你带我去找他吧。”
小柳没想到事情居然如此轻易,眼中划过一抹惊喜,忙不迭上前带路。
等虞渊找到昭明时,日头已经没有先前那么毒,但依旧很亮,整个云崖镇沐浴在耀眼的白光里。
昭明坐在一户人家檐角的阴影下,一条腿盘卧一条腿屈起,一身雪白道袍硬生生被他穿出了地痞流氓的气质。
彼时他身边围了几个小孩子。虞渊只见他眉眼含笑,对着那群孩子,嘴唇张张合合说着些什么。
画面很美,当然,是在虞渊没听清他说什么的前提下
“大恩不言谢,我救你们本就不是为了要你们父母给我报酬。滴水之恩而已,也用不着涌泉相报。只是我徒弟一天没吃东西了,我怕他会饿,但我又没钱……”
昭明说到这时,深沉地叹了一口气,似乎真的在忧心他那在街上饿着肚子的徒弟。
虞渊只觉额头上的青筋都被这厮不要脸的言气得突突直跳,偏偏那群小孩子信以为真,大为感动,纷纷掏出自己怀里藏的零嘴还有糖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