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时桉带着她缓缓穿过人群,马蹄轻踏,每一次轻微的颠簸都让两人的距离更加微妙。
他双臂不自觉地收紧,似乎心情不错。
接近存卷院时,陆时桉忽地低语,问她。
“待会儿若你发现我侄儿的试卷确如我所言,你打算如何?是毫不留情地回去质问他,还是选择沉默,以保全未来夫婿的前程?”
这个问题,在他看来至关重要,他迫切想要知道她的答案。
然而,谢毓婉并未迟疑,反倒是坦然以对,巧妙地将问题反弹给了他。
“陆大人呢?作为朝廷的顶梁柱,发现了考卷的问题却藏着掖着,是偏心自家人,还是另有所图,故意设下的陷阱?”
陆时桉饶有兴致地挑了挑眉。
跟她对话,就像一场智慧的较量,她总能给他带来新奇的感受。
陆时桉放肆地将视线停留在她身上,想起那夜她在床笫间的少有温婉姿态。
或许,只有面对生死的决绝,谢毓婉才会放下一身傲骨,变得柔情似水吧。
“无趣。”
他忽然转头,不再与她争论,下马步入院内:“真不明白温崇楼看中你哪点。”
言下之意,在说她缺乏女人风情。
谢毓婉撇撇嘴,也跟着下马。
存卷院的管事一见陆时桉,连忙卑微地迎上来,当得知他要查阅去年春闱的试卷封存时,官员引领二人进入了一间书阁。
浓郁的书香扑面而来,谢毓婉跟在他身后,目光流连于两侧的书架。
若非身为女子,她也能挥洒才华,将对世界的见解凝于笔端,让考卷在此留存。
曾几何时,她陪温崇楼立于太学寺门外,望着进出的才子,心中满是艳羡。
人们说她陪考是深情厚谊,但只有她知道,她对那片天地的渴望,甚至超过了温崇楼。
三岁吟诗,五岁才名动京城,十岁与礼部使臣激辩而不落下风,赢得皇上的赞许。
然而这一切,都无法改变她终将成为人妻,淹没在后院纷扰中的命运。
谢毓婉的心沉了沉,轻轻叹了口气。
“不敢看了?”
前方,陆时桉以为她内心挣扎是否要看温崇楼的试卷,他已站在一个书架前找到了目标。
谢毓婉低着头前行,险些撞上他。
陆时桉指尖轻点她的眉心,拉开距离,将温崇楼的试卷递过去,淡淡道:“你自己看,看本官说得是真是假。”
温崇楼高中探花,因此他的试卷与其他考生的分开存放,一目了然。
试卷侧面贴着封条,缝隙中隐约可见温崇楼的名字和笔迹。
谢毓婉记得,温崇楼考完试后十分兴奋,自信满满地对她说:“谢毓婉,这次我稳了。”
确实稳。
怎能不稳?
温崇楼的答案里,字字句句都是她再熟悉不过的词句,就连她无意中的笔误,他也照搬不误。
她的脸色越来越沉。
这让她不禁思考——春闱的考题通常是皇上决定,温崇楼又是如何预知考题,从而抄袭她的文章?
她握着试卷的手渐渐收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