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不羡跟着一并笑。
几人说笑着走进了兴隆布庄,东家歇在庄子里,今晚这布庄少不得又是热热闹闹欢聚一堂。
而此刻,坊钟敲响,华灯初上。
通商典范
佟绣娘被京兆府判了五十下杖责,并一年的牢狱。
对于盗窃罪来说,莫善行考量到毅国公府,判得稍重,但仍还在刑律范围之内。
可惜,佟绣娘最终还是死在了囚于狱中的八个月头上,死因是风寒。狱卒可没好心到给阶下囚请好大夫,随意几副汤药胡乱灌下去不见好转,就这么归了西。京兆府等不到她家人来收尸,便将她一卷草席裹了,丢弃在了城外的乱葬岗中。
她费尽心思,想了无数花招来防备罗氏,防备她的少夫人,最终那些贵人的手指头甚至都没能挨到她的一根头发丝,她就被作弄死了。
被这个并不打算帮助她的老天爷,轻易地给作弄死了。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眼下,解决了齐蕴罗的事情之后,日子便很快来到了与胡商交货的月底。
而此时,距离与沈老太君定好的一旬之约,也只剩下最后一天了。
因交货量大,兴隆布庄又有太妃娘娘钦赐的牌匾,东市长代表朝廷,亲自参与监督这次与胡商的交易。
在东市长的监督下,这批饱经磨难的布料,终于被交到了它的购买者手中。
收购的胡商看着那一匹匹色彩明丽、刺绣典雅的布料,竖起了大拇指,认为自己仅用七百文就能购得一匹这样精美的中原布料,非常划算。
奉五娘在一旁乐得合不拢嘴,这次交易她只是提供了胡商的渠道以及交流沟通的作用,却足足挣了二十多两银子!都快赶上她自己布庄两三个月挣的钱了!
东市长称赞兴隆布庄为与胡通商的典范,又送了她一块牌匾,可惜,这次的牌匾没有赏金,反而被收走了五两银子的通商税。
“户部规定,中原与胡商通商交易,本该取二成税,然朝廷鼓励与胡通商,减免至一成税。此次您与胡商交易,单匹布成本二百文计,售价七百文计,共赚取白银五十两,计税十两,减免一成,计五两。这些钱是要上缴户部国库的,沈夫人,您是知道这项规定的吧?”
“……知道。”她其实不是很想知道。
看着东市长拿着银子满载而归的背影,宁不羡又在心里骂了那个该死的定规则的沈貔貅无数遍。
真是路过就要扒层皮,他怎么不抠死!
被沈貔貅又扒走五两银子后,剩下的,宁不羡按照那一摞摞登记名姓的单子,按照织布、染布、刺绣的工量,依工计价,将一半的钱分给了众人。
小小的院子里充满了拿到工钱的喜悦,就连那些平日里最懒惰的老绣娘们,也为她们的劳动拿到了应有的工钱。
从前那些老绣娘们好吃懒做、混吃等死,只靠着倒卖如意坊捡来的边角料,以及劣质的成品来糊口,看似轻松,实则只能勉强混口饭,根本没有富余,而这一次,哪怕是做得最少的,都分到了二钱银子,最多的,甚至有足足七钱!
分剩下的四两,宁不羡也没揣进自己的荷包里,而是大方地对众人笑道:“景云楼?”
院子里一片欢腾,景云楼的红漆木雕花盒子,便如同鱼贯一般进入院中了。
之后,宁不羡将孙绣娘、齐蕴罗还有严掌柜,一并叫进了屋中。
“欠你的一两金。”宁不羡将十两银子推到孙绣娘跟前。
孙绣娘连连摆手:“不必,不必,那都是玩笑话……”
“我若是事事玩笑,你们谁听我的?”宁不羡饱含深意地一笑。
孙绣娘愣了愣,继而含笑收下了那十两银子:“多谢少夫人。”
随后,她又各自推给齐蕴罗和严掌柜五两银子:“这次能成功过关,多亏二位帮忙。”
“多谢东家!”严掌柜将其笑纳怀中,眼睛都快乐得眯成了一条缝,作为这家生意不好的铺子的掌柜,他已经好久都没看到这么多回钱了。
齐蕴罗笑着捏起那个银锭子,打趣道:“小混账,这么大方?账上的钱还够不够你过关啊?”
宁不羡狡黠道:“当然!太妃娘娘可是赏了我足足一百两银子,把你们这些钱分出去,还掉借来的钱和利息,再把账面上的赤字给平了,我还有……二两银子的赚头呢!”
她得意洋洋地张开了两根手指。
“噗。”齐蕴罗忍俊不禁,“伙计得五两,东家挣二两,你可真是最不值钱的东家了!”
听到她这么说,宁不羡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疲惫的苦笑,她叹了口气道:“谁叫我这个倒霉东家……也是给人家务工的伙计呢……”
众人不明所以。
抱怨完,宁不羡将十三两银子封在一个小盒子里,叫来阿水:“找个人,送去户部官署给沈侍郎。”
阿水看着盒子,眨眨眼:“是写满了情话的家书和绣好的饱含爱意的香囊吗?”
宁不羡:“……”
近日阿水在灵霜的带领下迷上了看话本,被那些落第酸儒笔下妄想的才子佳人、情情爱爱,熏得晕头转向,已经很有必要矫正一下了。
但,看着阿水那天真热情的模样,想了想,她还是没有打破这个小姑娘的美好幻想。
算了,她在心里暗叹。
“不是,你着人好好送到就是。”
果然,阿水的脸上露出了更加神秘的“我都懂”的表情。
宁不羡不是很理解,阿水为什么会觉得她和沈明昭真心相爱呢?难道是他们两个人演得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