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滴答。”
他终于察觉到脖颈处传来的痛意。
下属已经围了上来,手忙脚乱地撕布替他包扎,一边包扎一遍气急败坏地斥责着那个被按倒在地的女子:“毒妇!又毒又疯!居然敢对朝廷命官动手!毅国公府是疯了吗?圣上让还爵不肯还,还敢刺伤来抄检的大人!国公府是要造反吗!!!”
那女子的头被七八个侍卫按得抬不起来,却仍旧能听到笑声:“国公府的爵位是先帝所赐,老国公身故,朝廷不予功臣之后抚恤就算了,居然还想着逼还爵位。天地昭昭,公理何在?!”
“妄言天子,掌嘴!”
“慢!”沈明昭捂着脖子,止住了手下的动作。
女子抬起脸来,她的额头似乎是在挣扎间被地面上的沙砾擦破了,留下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痕,面上的脂粉乱得一道一道的,却仍旧毫不示弱地与他对视着,勾起一个笑,令人望之动容:“大人有何见解?”
沈明昭缓缓道:“夫人一心救夫,情之所至刺伤本官,法理之外但情理之中,本官怜你忠贞,可以既往不咎,你现在让开回自己的院子里待着,本官可以当作今日的事情没有发生过。”
“但我不可以。”
沈明昭蹙眉:“什么?”
女子盯着他的眼睛:“我了解郎君,拿走他父亲留下来的爵位等同于夺走他的性命,如果今日大人真的想要拿走一条命,不妨拿走妾身的,别动他。”
“……”沈明昭盯着那女子,皱紧了眉。
你知道你的郎君在外是如何与人说你的吗?
他一向觉得京城之中这些世家子女彼此联姻,大多并无真心可言,府中姬妾,也大多是为趋炎附势而来,冷不丁看到这么一个真心到有些蠢的,实在是令人叹为观止。
正这时,一直紧闭着的门突然开了一道缝。
那女子听得动静,面带喜色地抬起头,望向那缝隙内:“郎君!”
然而,对上的,确实一双被酒气浸染透,空洞而木然的眼睛。
秦朗隔着门板,对着前来抄检的沈明昭稽首行礼:“见过沈大人。贱妾无礼,伤及大人,非我本意,若大人要解气,要杀要剐,全凭喜好。”
沈明昭下意识偏头望向那女子。
她瞳孔颤了颤,手指尖也跟着抖了一下,但面色尚算平静,咬着唇,没有分辨分毫。
他一时间没忍住,嗤笑了一声:“秦世子,本官这门都快喊了半个时辰了,你这怕是生了耳疾,怎么这会儿才听见啊?”
秦朗听出他的讥讽,面上现出些青红:“饮酒……失态,不好见大人,失礼。”
沈明昭微笑道:“没关系,等日后夺了爵,世子有的是时间痴迷杜康。”
秦朗沉默不语。
一旁的下属上前一步到他身侧,指着还被按在地上的宁不羡问:“那……大人,这女的怎么办?”
众目睽睽之下刺伤朝廷命官,此事确实犯律,沈明昭就是有心包庇也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