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邈见她沉默,又道:“母亲缘何以为是他杀了爹爹?”
任如萱说不上来。
她沉默许久,忽而咬牙切齿道:“不是他又是谁?你爹爹死了,他才好做这个世子袭爵!若不是他,我们母子三人何至于过如今这般苦日子!全是他害的!”
谢邈眨眼,心中满是茫然。
从前母亲日日夜夜哭着咒骂谢知让,说是他谋害爹爹才令他们家破人亡。
他深信不疑,这些年只以杀死谢知让替爹爹报仇为目标活着。
可是姜蜜那日那番话让他动摇了,今日母亲这般说辞更是让他怀疑。
他失魂落魄地告别任如萱,恍惚着往回走。
行至谢府内院,穿过影壁,正好遇上路过的姜蜜。
他下意识想躲,却被姜蜜叫住。
“阿邈回来了?”姜蜜见他魂不守舍的样子,问道,“这是怎么了?”
谢邈同她见礼,摇头说没事。
姜蜜见他不愿意说,便没多问,只道:“虽是入秋,但晌午日头还热。正好阿婉在我院儿里,你也过去用一碗冰雪冷圆子如何?”
谢邈抬头见姜蜜笑得温柔,呆呆看了半晌,答应了。
走进珺璟轩,谢邈便看见墙边葡萄架下躺着一男子,身旁坐着巧笑嫣然的正是他妹妹谢婉。
谢知让当是刚睡醒,披头散、神情软和,通身一袭浅石英紫道袍,看着竟有几分人畜无害。
一旁的谢婉正在玩九连环,解了半天没解开,巴巴去找谢知让帮忙。
谢知让掀开眼帘瞟她一眼,嘴上嫌弃,手却接过替她演示。
“一个破九连环,玩了半个月了都没解开,蠢死你算了。”
谢婉才不理他,扒着他的手仔仔细细地瞧。见在自己手上怎么也解不开的东西被谢知让三两下就给解决了,小丫头顿时两眼亮晶晶地看着他。
谢知让见她这副娇憨模样,嗤笑一声,“和你三婶一样傻。”
“好端端的骂什么人呀你?”姜蜜缓步上前揽住谢婉,嘟囔着抱怨,“你知不知道不能在小孩子面前说她笨的?她会当真的。”
她抱着谢婉坐下,贴在她耳边道:“我们阿婉才不傻呢,我们阿婉是这个世界上最聪慧的小孩儿。三婶也不傻,你三叔叔一天到晚净胡说,咱们不理他。”
谢婉一见姜蜜,喜笑颜开,九连环也不玩了,抱着姜蜜的脖子与她亲昵,还挑衅地看着谢知让笑。
这般眉飞色舞、神情鲜活的模样,是谢邈从未见过的。
这一瞬间,谢邈忽然觉得他们三个才是一家人。而他,只是阴沟里窥伺他人生活的老鼠。
“阿邈,你愣着做什么呀?快来快来!”
谢邈回神,见姜蜜同他招手,而后亲自给他盛了一碗冰雪冷圆子,笑眯眯地看着自己。
他下意识看了眼谢知让,却见他闭着眼睛不说话,于是捏着手指有些局促地走过去坐下。
谢婉却是对哥哥亲昵,拉着他胳膊吃吃地笑,捧着一盘糕点示意他吃。
四人气氛不说热络,却也自在相宜。
忽然,谢知让淡声开口:“出门见谁去了?”
“你监视我?”谢邈猛地捏紧勺子,唇角紧抿。
“就你?”谢知让眼睛都不睁,唇角浅笑沾染几分讥讽,“多大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