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只有走出来,她才能正确地看待,她对他究竟是何种感情。他们才有未来可言。
周汶霏回宿舍后,没过几天就是期末考试。
和师兄师姐们说的“瞎写写就能过关”完全不一样,第一门的英语考试就出乎意料的难,尤其是英文阅读理解的后两篇,周文菲几乎就没看懂。在这上面耽搁太多时间,作文也写不完。
监考老师说还有十五分钟时,她心就慌了,一慌脑门冒虚汗,眼睛又花了。揉一揉再去看,那些英文字母好像有了生命,全体在纸上跳舞。
又来了,周文菲沮丧地趴在桌子上。下学期开学就得补考英语。
数学、宏观经济学、会计学原理,这些主课,周文菲都考得不怎样。但因为考试的战线拉得太长,待到最后一门管理学的试卷交上去,她已对成绩这件事“心如止水”,这个学期她的心思本来就没多少放在学习上。
唯一的心理负担在于,要不要把成绩单拿去给喻校长和魏凯芳过目。
寒假前的最后一天,戏剧社再聚一次餐。周文菲去得有点晚,外联部那桌坐不下,王嘉溢把她拉去自己身边。到这时才有人惊觉:“敏敏呢?”自从这个霸气的小姑娘入社,王嘉溢边上的位子就变成她的专座。
王嘉溢说:“她一考完,就和爸妈飞去瑞士了。”
“有钱人哪,羡慕嫉妒恨。”
知道纪敏敏不来,周文菲顿感——好轻松。她也意识到,她这么爱参加戏剧社的大小活动,并不是出于对这个社团的喜爱,而是怕一旦不来,渐渐就变成次次不来,好像平白输了一个战场。
她问王嘉溢:“哪天回去?”
“后天的飞机。你呢?”
“留在这边,我妈也在。”一学期了,周文菲仍不肯主动和人提起她的家庭状况。
“云声的喻师兄,和你什么关系?”
王嘉溢听人说过,周文菲和喻文卿走得很近,好多次都是宿舍楼前车接车送。不过,还没人往“成功男人与女学生的桃色关系”那方面想。
一来,对周文菲稍有了解的人,都知道她做不出出卖色相的事;
二来,喻文卿真要找这样的女生,不会在家门口找。太多人认识他了,何苦坏掉自己和喻校长的名声。
所以大家的猜测都是:周文菲是否是喻校长的私生女,喻师兄的亲妹妹。不然呢,大大方方承认亲戚关系好了,干嘛搞得神神秘秘的。
“嗯……,姐夫。”
“姐夫?”果然周文菲不愿意说实话,王嘉溢也不追问了。他转而向周文菲介绍过年期间的s市有哪些好玩的去处。
周文菲不解:“你来s大才一年半,怎么这么熟?去年过年你没回台湾?”
王嘉溢笑笑:“我爸在s市呆十五年了,有几次过年都没有回台湾,我妈带我和哥哥过来这边团聚。”
“那这次,你和你爸爸一起回去?”
“他不回去。”
“为什么?工作很忙?”刚问出来,周文菲便看见王嘉溢唇角奚落的笑,明白自己问错了,连忙说,“对不起”。
言多必失,她应该对别人少点好奇心。
“不用老说对不起。”王嘉溢笑道,“长大了,就不会太过执着于非得要一个幸福快乐的家庭。”
柳燕妮过来打招呼:“妈呀,你俩光聊天不吃饭啊,那不便宜我们了。”
他们那一桌在这位豪爽女将的带领下,桌面食物已所剩无几。几个吃得还不过瘾的,纷纷去别桌扫荡。周文菲干脆把猪肘煲递过去。放她面前一整晚,那油光颜色看都看腻了。
柳燕妮接过去,自己啃一个,别的给人分了。她说:“知道咱们菲儿为什么这么漂亮?人家喝仙水长大的。你看这蹄子,这么好吃,她都看不上。”
有人附和:“菲菲条件这么好,眼光肯定高。我们社里,也就嘉溢配得上。”
“那就在一起呗。”柳燕妮吃得痛快,说话毫无顾忌,“趁敏敏不在,赶紧把事情办了。下学期开学,她啥辙也没有。”
有人起哄:“那要……怎么办?”
周文菲手在空中乱舞:“你们别拿我开玩笑。”
她望向王嘉溢,希望他说点什么,可是后者靠在椅背上,脸上带着浅浅的笑。他既不参与、也不阻止这个玩笑。她心中好失望,还因为他的不帮忙,觉得自己在这个闹哄哄的席间越发手足无措,于是起身拿椅背上的外套要走。
王嘉溢这才抓住她胳膊,朝众人说:“好了,我的事情不用你们掺和。”
周文菲还是要走,王嘉溢送她回宿舍。越往校园深处走,人越少。所以,路边那一排溜亮着的灯,突然就变成走在路上的行人会注意看的东西。
“怎么觉得比以前暗多了?”周文菲仰头去看。
“不是它们暗了,而是没人陪它们。”
说得好像它们很孤单似的。
周文菲回头望一眼,这条白天里欢声笑语的林荫大道,这会除了他们,一个人也没有。她想起饭桌上别人的起哄,突然就想通了王嘉溢为何不解救难为情的她。
她有点慌张,也不想领略这朦胧的、孤单的诗意,于是四处地看,假装看风景。没什么好看的,大树的树尖儿都只有隐约的轮廓。再看,勿论教学楼还是图书馆,灯光都稀少许多。
本地人多的学校,考完试,马上就能“人去楼空”。
周文菲笑了:“准确地说,是没灯陪它了。”
王嘉溢偏头去看,失去清晰度后,这张粉格围巾裹着的小脸更加柔和、耐看。他总是时不时地被这样的侧脸和神情打动,被那种初生的嫩芽一般的特质打动。他想,一个“柔”字能反映她样貌和性格上的绝大部分特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