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雀扔开手里刚搞定的一根光秃秃的玉米棒子,去抓他手里那根:“我来吧,你别弄了。”
江既迟避过:“瞧不起人啊,熟能生巧懂不懂?”
“好吧,”倪雀抿抿嘴唇,憋住笑,“那你慢慢熟。”
结果确实很“慢慢”,可惜没“熟”,四十来分钟过去,玉米棒子秃了一箩筐,黄澄澄的玉米粒装了大半个篓子,里面属于江既迟的战果却寥寥可数。
采样
姜婆婆午休结束,江既迟已经架好了设备。
原本看姜婆婆岁数大了,江既迟是打算等她儿子在家的时候,找她儿子来录的,或者去她女儿住的村子找她女儿录。
但姜婆婆坚持要自己来。
她女儿、儿子从出生起,就没生活在毛南族聚居的环境里,长大后嫁娶的又都是汉族人,这搭伙过日子的,语言上互相渗透,现在说话都荒腔走板的,也不知道算哪门子土话了。
姜婆婆年轻时候可是实打实地说了二十几年地道的毛南语,即便后来迁了地儿,说话用语也早已根深蒂固,轻易变不了,变了也能随意切回去。
再者,姜婆婆虽然七十多了,身体一直很健朗,午休只是长期以来的习惯,这会儿休息过后,精气神别提多好,说俩小时话对她而言不是多费劲的事。
倪雀原本想帮帮忙,发现自己没什么可做的,就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托着下巴看江既迟引导姜婆婆说不同的话。
以日常对话居多,比如一些问候用语,或者聊聊天气、饮食、风俗什么的。
江既迟偶尔还会让姜婆婆读一两个小故事,他说一句,姜婆婆跟着念一句,不过江既迟说的是普通话,姜婆婆说的则是毛南语。
除此之外,还有个别疑难字,江既迟说完,姜婆婆要是不懂,他会耐心解释,等姜婆婆明白了意思,再用毛南语念出来。
倪雀一开始听得还津津有味的,到了后来,江既迟和姜婆婆说话的声音渐渐就成了催眠魔咒,倪雀给听睡着了。
不知睡了多久,她的肩膀被人轻轻拍了拍:“倪雀,醒醒。”
倪雀窝在椅子里本来就睡得不舒服,江既迟一拍她,她立马就醒了。倪雀睁开眼睛,揉揉眼皮:“是录完了吗?”
“嗯,今天完事了,走吧。”江既迟问,“饿了没?带你去吃东西。”
倪雀醒过神来,发现自己身上盖着条薄薄的小毯子。她抬眼,发现江既迟居然把设备都已经收进了背包里。
他是什么时候做的这些?
她好像也没有睡得很死吧,说话声催眠没有吵醒她就算了,收拾东西的动静也没影响她睡觉,江既迟的动作得有多轻啊。
就为了让她多睡会儿吗?
倪雀感觉好像有一抔温热的水裹住了自己的心脏,湿乎乎又暖烘烘。
“睡傻了?”
江既迟的声音让倪雀骤然回魂,她仓皇收回视线,同时掩饰般地起身,扭头看了眼屋内挂在墙上的时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