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保昌哐哐拍着门,嘴里脏话蹦个不停。然而,坏的预感好似要成谶,这一回,光是粗暴地拍门俨然不足以倪保昌撒尽酒疯。
不出片刻,只听“砰”的一声巨响。
是家里耙地的铁镐砸在门上的声音。
房门随着响声发生剧烈的震荡,倪雀吓一跳,下意识远离门边,后退两步。
铁镐砸门的砰砰声不绝于耳,一下比一下重。
年岁久远的木门好像下一秒就会被劈开或者砸塌。
倪雀把书包挂在行李箱的拉杆上,又把房间里的灯关了。
黑暗中,倪雀的神经绷得极紧,她一手握着棒槌,一手握着拉杆,两只手的手心里全是汗。
终于,房门在倪保昌不遗余力地劈凿下,不堪重负地倒下,掀起一片尘。
倪保昌喝了酒,反应到底是有点慢,一时没有适应眼前房内的黑暗。趁着倪保昌这一瞬间的迷茫,倪雀拖着行李箱,飞快地往外跑。
倪保昌大骂一声,拔腿就追。
一时间好似复现三月多家里丢羊那次她在前面跑倪保昌在后面追的场景。
不一样的是,这次因为倪雀有所防备,没有受伤,虽拉着行李,但也跑得飞快。
倪保昌根本追不上她。
追着跑了一段路,倪保昌累得气喘吁吁,人更是气得眼眶充血,神情癫狂。
眼看要追不上了,倪保昌怒吼着骂了句“妈的”,瞅准前面奔跑如风的背影,猛一发力,将手里一路拖拽着的铁镐狠狠地朝前掷了出去。
铁镐除了镐头那一部分比较重外,木制的长把儿很轻,甚至方便手持者起势。
倪保昌一个男的,还是个干体力活的男的,力气自然是不在话下的,这失心疯似的一砸,简直是带着谋杀的势头。
铁镐卷着风从身后劈来,倪雀似有所感地回了下头,吓得瞳孔骤缩,她松开拉行李箱的手,想要往侧边避开。
避是避了,但没完全来得及,铁镐锋利的尖头削在她的右胳膊上,割破了她的衣袖,斜切过她的皮肤。
昏暗月色下,倪雀感觉有热血飙了出去。
铁镐掉落在地。
倪雀疼得发出一声闷闷的喊叫。
她顾不上那么多,用棒槌勾起地上的书包,拉上行李箱拉杆,像逃亡的难民般钻进了前方茫茫的暗夜里。
深更半夜走在山路上,倪雀没法不感到害怕。
她害怕黑,害怕有人出现,害怕自己血流不止。
疾走出一段路后,确定倪保昌不会再追上来,倪雀停下,从书包里摸出一把小刀,割开出门前套在身上的长袖的下摆,撕下来一长条布料,当做绷带,绑在了自己仍在不停渗血的右胳膊的伤口上。
然后她一手行李箱,行李箱上挂着书包,一手棒槌,就这么一刻不停地往前走着。
可能是伤口失血过多,又有姨妈傍身的缘故,倪雀脚步越走越沉,身体越走越虚。
到了吊桥,这里灯火通明。
灯光与月光交融,投在江面上,江水粼粼,晶莹浩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