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电话里的忙音,倪雀怔怔的。
刚才拨电话时的勇气,像被扎了洞的气球里的气体一样,飞快地流失。随着那勇气的消散,倪雀感觉身体里好像有什么地方跟着空了。
紧接着,一股莫大的、汹涌的、好似要铺天盖地的难过,猛烈地朝她袭来,她鼻头一酸,眼泪刷地就掉了下来。
手痛,头痛,肚子痛,心也好痛。
怎么哪里都痛啊!
倪雀抱着膝盖,脑袋埋在手臂里,纤薄的背脊微微起伏着。
女孩子的哭声很轻,轻到即便在这万籁俱寂的深夜里,也只有她自己能听见。
不知过了多久,手机发出轻微一声响。
倪雀慢吞吞地摸出手机,打开短信。
是她的银行账户收到了5000块钱的转账,来自一位陌生账户,附言:生活费。
杨校长和她说过,资助人会以学期为单位,每个学期给她转一笔生活费。
而她今天早上,不,已经算是昨天早上了,昨天早上确定了资助人就是江既迟。
可为什么,给她转账的,不是江既迟,而是一位她连名字都没有听过的陌生人呢?
是江既迟把这件事委托给了别人吗?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是不希望被资助的十个学生知道他的真实身份,还是仅仅是不希望她知道?
是后者吗?
是后者吧。
原来,她今天从杨校长那确定事实后,那一点隐隐的小确幸,不过是她自以为是的空欢喜。
江既迟资助她是真的,不想和她再有瓜葛也是真的。
眼泪顿时掉得更凶,倪雀默默地抹掉。
她扶着行李箱站了起来,把书包挂好,握着棒槌,拖着虚弱病恹的身体,继续往前走。
走到桥尾的时候,看见一只小麻雀歇停在吊桥一侧的悬索上。
倪雀经过时,那麻雀也没被惊走,静静悄悄,立于夜色中。
倪雀渐渐远离灯火通明处,慢慢没入前方的黑暗里。
她一边走,一边丢下她十六岁这年卑微又莽撞的爱恋。
这一夜,月色很美,青山和媚,人间多了一只不再声张的哑雀。
再遇
三年后。
国庆过后,十月中旬,北阑下了一场缠绵三天的雨,温度一下子降了不少。
倪雀只穿了件薄薄的线衫,从图书馆出来,被夜里凉风一吹,下意识搓了搓胳膊。
她迈起步子飞快下台阶,身后传来一道叫喊:“倪雀。”
倪雀停下脚步,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