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对刘棠解释,我和其他小子一样,对她的美丽垂涎欲滴,但今日却失去说服力,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方霖什么时候死死地凿进我的梦,最好笑的是在梦里他还是那副没有表情冷冰冰的脸,只有对李勇的绿色收割机有那么几分波动。在梦里,他的脸色十分惨白,即使在热乎乎的大炕上,他的情绪没有动情半分,有没有可能在梦里他是怪变的,他把真正的方霖吃了,然后套上一层画皮,性格自然是最低级的人工智能ai机器人性格,我该戳戳他的脸皮,万一被我戳出一个洞,我就可以和刘棠解释,梦里的那个人并不是方霖,而且是泥鳅精,一个人类总不可能爱上泥鳅吧。说起来,泥鳅是一种极其恐怖的生物,我的母亲陆秋艳女士喜欢吃酱香泥鳅,以她的财力一般是在集市门口蹲伏一些朴实的渔民,然后和他们谈价,以最低的价格拿下泥鳅,和鲫鱼相比,泥鳅还算比较贵,因此我也能够理解她。她买来泥鳅以后,自己动手处理泥鳅,简而言之就是给泥鳅开膛,场面血腥,她没有怜悯大自然的心,用一把大剪刀,只用一下就剪破泥鳅的肚子,一挤,挤出泥鳅鱼的内脏,有一次挤出一只小小蜗牛,好像已经死了,陆秋艳女士把它的尸体摊在手心里给我看,说,对于蜗牛来讲,我是它们的大英雄,所以我不算破坏大自然残害生命,自然界本来就是这样,弱肉强食,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
刘棠对我坦白,她其实也是看上了我愚蠢的脸皮,因为陆和平没有什么智慧,她喜欢有点傻气的男人,我说你等等,是傻气还是傻逼?刘棠没回答我,继续坦白,我们本来就是互相看中对方的脸皮,对彼此的灵魂并不了解,甚至对肉体也不怎么了解,我说你可以现在了解一下。于是刘棠环顾四周,确认附近一个人也没有,紧接着把手从宽大的校服袖子里伸出来。
了解了,还可以。刘棠说。
我瞪大眼睛,没想到刘棠是这么超前的女同学,还没有任何一个女同学碰过我,她们甚至看都不看,那儿可以说是瓜田李下的地方,多看一下都有问题。
你也可以了解我一下。刘棠说。
我说真的可以么?然后伸出手,然而我的手在半空中迟疑了,我对自我进行审判,我感觉自己像个流氓,其实我原本对流氓这个词没什么评价,我觉得它可褒义可贬义,当它可能落在我的身上时,我觉得它十分有罪,它是一切进步的阻碍,它让人深陷泥潭却不能自救。
这时突然有人大喊一声“陆和平!”,然后一记飞拳马上把我打倒,这拳头极有份量,我一下被打倒了站不起来,眼前的彩色画面立即变成黑白雪花,好像信号不好的老电视机,我的头晕得不行,有种低血糖晕倒的症状,但我不是低血糖,我是被拳头打倒,我吸了吸鼻子,几大颗黄豆粒那么大的鼻血从我的鼻孔流出来,滴到我的校服上,可以说惨败。
“陆和平!你敢猥亵女同学!走!跟我去派出所!”
我挥了挥手,话也说不出来,我怀疑我的嘴也被他打坏了。
“陆和平,你还打算狡辩什么?”
23
我的视线终于逐渐清晰起来,我抬头使劲看这究竟是哪个好小子把我打的眼冒金星,定睛一看,居然是正气凛然的方霖。
我和刘棠说,快,快给我解释一下。
刘棠一边帮我擦着鼻血,一边说,有什么好解释的。
你!
好可恶啊,我被气得咳嗽起来,颇像林黛玉知道贾宝玉要和薛宝钗成亲后的虚弱不堪一击的样子,我只能自己解释,我只是礼尚往来!
方霖的脸一下子变得通红,他极恨我,两只眼睛快把我盯出火苗,有点钻木取火那狠劲儿了。
方霖看见刘棠点点头,于是作罢,从地上捡起他的小书包背上直接走了。
方霖怎么不去当拳击手啊,他如果去打黑拳,我愿意当他的经纪人,我们俩年收入至少一亿人民币,但他应该不同意我当经纪人,我们俩现在误会太大了。
看见方霖回家的背影,我总觉得他不相信我,他的脑袋里还在怀疑刚才那个香艳的画面。我从地上爬起来,三步并作两步跑到方霖的身边,把胳膊搭在他的肩膀上,我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年轻人总背单肩斜挎包,不怕以后高低肩啊?挺帅个小伙儿,怎么不能背双肩?
方霖赶紧把我的胳膊抖下去,他不想和我有一点点的接触。
“干嘛?你是不是不相信我?”
说着说着,一着急,我的鼻血又从鼻孔里淌出来,淌成两道红线,直接从鼻孔连接到下巴颏,十分滑稽,方霖看我的样子也是有点可怜,竟然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维达纸巾,是新的一包,他修长的手指先是扯开包装上的贴纸,又拿出两张,他的手停在半空中,就像我的手停在刘棠的胸前,停了十几秒,他觉得算了,还是塞给我,让我自己擦鼻血。
“谢谢啊……”
我不敢奢求方霖能像刘棠一样给我温柔地擦鼻血,即使我这满脸鼻血是他打出来的,我捏着这薄薄的两张纸,甚至感受到了幸福和幸运,得是什么样的人能够收到方霖的关心,并且我还抄过他的作业。
方霖犹豫了很久才开口对我讲,“对不起啊……”
我十分做作地拍了拍他的胸,像篮球场上拍李勇一样,我说没事儿,兄弟,你也是为了保护女同学,哥们儿除了流鼻血,也没什么别的毛病。
方霖此时又开始冷笑,“对不起啊,打扰你们小两口谈恋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