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三多懒得纠正他的话,给许多多买的花还放在口袋里,他想在天黑之前送到许多多手上。
可惜出门之前耽搁了一阵,许三多的脚步踏到街道上时天色已经暗下来,寒风呼啸穿梭于高楼之间,断断续续亮起的灯光如蛛网覆盖这座凛冬的城。
热狗摊因为寒冷而早早收摊,许三多凭记忆寻找到女摊主的居住地点,小巷里一间不起眼的屋子。刚一敲门就听到许多多脆生生的一声:“谁呀!”
“是我。”许三多回过神,又补充一句,“我是许三多。”
大门被拉开一条缝,冒出点热气来。许多多在确认门口的人真是许三多之后,才几乎是从门缝里跳出来,一把抱住许三多的腰:“你来看我了!”
女摊主黛丝的声音在屋内响起:“是谁呀?”
她走过来,一看到笑得羞涩的许三多和不撒手的许多多,不由得也笑:“天怪冷的,快进来。”
小屋暖气充足,却并不闷热,随处可见手工织成的工艺品,应该是出自黛丝的巧手,布置得很温馨。
“喝杯水。”黛丝给许三多端上一杯热水,“多多总是念着你,问我你什么时候能来看她。”
许多多把头埋在许三多腰侧,埋怨他的狠心:“黛丝已经教会我编小包了。”
“她很聪明,一学就会。多多,快去拿过来,让哥哥看看你的作品。”
许多多这才依依不舍地放开手,跑进房间去找,许三多坐下,他捧起热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黛丝看出这个年轻人的局促,宽慰他:“我知道你们一定很忙,她也知道,就是小女孩撒娇,有空你过来坐坐就行。”
许多多跑回来,带起一阵暖风席卷至许三多身旁,她拿着一个小小的紫色毛线小包,郑重地放在手心递给许三多:“送你的。”
“编得真好。”许三多由衷地夸奖,不忘掏出那一小包干花递出去,“我也送你,从沙漠带回来的。”
黛丝在一旁瞧着他们一大一小,失笑:“现在还没到圣诞呢,你们已经交换礼物了。”
许多多接过那包干花,左看右看,高兴地脸都微微红起来,她向黛丝炫耀:“黛丝!礼物!”
“跟你的小包很配。”
许多多不知想到什么,拿过她的针线包来,问许三多讨回那个小包,把粉紫色的小花取出一片,小心翼翼地缝到包上。
许三多有点担心,叮嘱她:“不要扎到手。”
片刻,小包上多出一朵粉紫色小花,许多多颇为自豪地还给许三多。
“谢谢。”许三多珍重地把那个小包放到口袋里。
到了许三多离开的时间,许多多不大高兴,翻来覆去地玩着手指。在许三多走出门时,黛丝轻轻抚过她的头发,她终于小声地告别:“下次见。”
“下次见。”
告别许多多和黛丝,许三多在寒风中踏上回程,只是刚走到巷口,他就见到了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偶遇?这次数也太多了。许三多疑惑,心里又为袁朗的出现而惊喜。
“等你好久。”袁朗的话证明世界上没有那么多偶然,“我来给老张送东西,想到你肯定也来找许多多,她还好吗?”
两人并肩慢慢走在街道上,世界一片寂静,路灯的微光闪烁着,像点点晚星。
“她很好,”许三多把那个小包展示给袁朗看,“还学会编织小包了。”
袁朗没点破许三多的小小骄傲,他细细看过:“编得很好。当时你说你想去见见那个小女孩,我还很奇怪,你很少提要求,也很少想凭自己的想法去做什么。”
许三多垂眸凝视手心的小包:“我有点在意。”
“你做了一件很好的事情。我不会评价这正确与否,但是你有了想去做的事,这就很好。”
许三多没说话,袁朗为他高兴,而他想去做的事情越来越多,甚至有些是万万不能告诉袁朗的秘密。
袁朗吸入一口冷空气,又缓缓吐出来,像是抽烟时吐出的烟雾:“许三多,你喜欢阿瓦兰茨吗?”
你会喜欢我的故乡吗?
许三多停下脚步,他的眼睛映出星星点点的光,当然,还有袁朗。
“我现在很喜欢这里。”
温度很低,吹来的风都是刺骨地凉,然而这并不能吹灭他心里燃烧着的火。下意识地,他鼓起勇气,又补上一句:“我也很喜欢你,队长!”
说出口的那一瞬间,许三多为自己的放肆感到惭愧又窃喜,他借着部下的名义倾吐自己真实的想法,真是学坏了。
心脏狠狠一跳,袁朗面上不动声色:“你也学会油嘴滑舌讨好上级了?”
“是真心的。”许三多望着袁朗,无比认真。
真心啊,真心才是最可怕。
袁朗无奈一笑,他拥有许三多无条件的信任、服从、尊敬……他所得到的太多太多。可他给予三多的却乏善可陈,如果有人去问许三多,他大概会瞪着眼睛,充满疑惑地反驳:“队长给我的,可多。”
年岁渐长,却还会因为几句话动摇,袁朗克制不住嘴角扬起,久违地感觉到了点羞耻。
许三多看着袁朗笑,于是也笑,两人为之微笑的并不是同一件事,可他心满意足,真切地为倾吐出自己的心思而快乐。
回到宿舍,许三多拿出许多多的小包,又拿出袁朗的那只玻璃小狗装进去,妥帖地藏在衣柜最深处。
这样就好,把真心藏在话语里,没人把它当真,这样就好。
【31暖冬】
阿瓦兰茨的冬天来得又急又冷,吴哲拿着个茶壶逢人便推销他的驱寒茶,喝得中队几个人鼻血直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