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陌啊苏陌,你可真是偏心,你冒着被反噬的危险来这救人,却将咱家赶出帝城,还将咱家忘得一干二净,真是让人嫉妒啊,你怎可如此偏心……”
“裴、公、公。”裴寻芳忽而转头看向铜镜中的自己,年轻的面容,狭长幽深的凤眸,还有眼中毫不掩饰的杀意,“你应该感谢你只是留了一丝残魂,否则,我定将你碎尸万段!”
裴寻芳倏地站起身,扑到铜镜前,挑衅地看着铜镜里的自己笑:“你可真有出息!毛都没长齐就对他生了心思,可惜空有一副假皮囊,有贼心没贼胆,天天跟人眼前晃,却碰都不敢多碰一下。咱家看不起你。”
镜中人渐渐敛了笑意,他不再说话,神色却越来越凝重。
忽闻窗外一声鸟鸣,天水碧跟着一动,又一个影卫落入季清川卧房中,道:“禀掌印,黄鼠狼出洞了。”
“我跟你不一样。”裴寻芳的眼神渐渐冷静下去,他对着心里的那个声音说道,“我会等他爱我。”
他拿起狼崽面具,转身看向屋中跪着的影卫,冷声道:“很好,可算来了。”
屋中分明只有掌印一人,却隐隐有一种剑拔弩张的气氛。
影卫大气不敢出,只安静等着。
裴寻芳在房中踱了几步,渐渐平缓心绪,面对身体里时而冒出来的另一个人,裴寻芳还需要适应。他转动着指上的墨玉臣,一切皆如他所料,端掉公孙琢,束住春三娘的手脚,李长薄也逐渐失控,嘉延帝李毕终于坐不住了。
于裴寻芳而言,李长薄得收拾,李毕更得收拾,而在这两者之前,苏陌高于一切。
谁想动苏陌,那就先收拾谁。
而今天这弁钗礼上,谁想害苏陌,答案显而易见。
想到上一次苏陌在弁钗礼这一天被当众羞辱、差点毒殒命的情形,裴寻芳心中的恶魔腾的一下跃起。
杀了公孙琢也完全无法解气呀。
要将他们一并杀了才好。
“既然黄鼠狼都出洞了,观众也已就位,今儿个咱家就请他们热热闹闹看一出好戏。”裴寻芳问那影卫,“这次的献艺环节,不夜宫为季公子准备了什么节目?”
“禀掌印,是绿腰舞。”
“绿腰?”裴寻芳禁不住笑起来,要苏大少爷跳绿腰,还不如杀了他。
裴寻芳用指尖抚过那一套套为弁钗礼特制的礼服,上等的布料,柔软丝滑的质感,精致繁复的刺绣,每一套都美轮美奂,可惜苏陌不喜艳色,他只挑了套最素的。
裴寻芳喜欢看苏陌穿红,他指了指那套大红盛装,道:“将这套送去瑶台。”
“是。”
“等等。”裴寻芳走至书案,提笔在一个笺子上写了几个字,塞入叠好的衣物中,这才道,“去吧。顺便将凌舟放了,咱家有话同他讲。”
影卫领了任务自去安排,而裴寻芳捏着一只方才从衣饰中顺来的红艳艳似血的耳坠子,对着阳光眯起眼:“真想看看你戴耳坠子的模样。”
炉烟袅瑶台。
苏陌立于帷幔后,忽觉耳根一烫。他用手冰了冰那微烫的耳垂,仿若那里方才被人触摸了一般。
苏陌有些心慌,他放下帷幔不再看楼下那喧闹的人群,而李长薄刚刚说了什么,他根本没注意听。
苏陌缓缓转身,灯火与日光在他身后隐去,流珠坠子滑过他修长细白的后颈,如流萤亲吻着粉颈,那是李长薄再也捉不住的光。
苏陌看向李长薄,眸光也渐渐变得冰冷,就如同看一堆没有感情的方块字。
苏陌道:“殿下之前问我,在天宁寺那天吉空大师与我说了什么,殿下现在还想知道吗?”
李长薄被他眼中的冷漠刺痛,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他故意转移重心,道:“那日清川让孤去求长生泉,孤求到了,孤一直存着,等着给清川煮茶温粥。”
“殿下认为,清川还会想与殿下月下听风、围炉煮茶么?”苏陌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