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一鸣悲伤到极点,眼泪断线一样往下掉,视野模糊一片,“二姐,爸还有心跳,有呼吸,咱们再坚持一下好不好?”
完全祈求的姿态。
十几年来,闻一鸣从来没在她面前这样过。
“有意义吗?”她问。
只靠机器维持着生命体征,这样的‘活着’还有意义吗?
闻一鸣吸了吸鼻子,摇头:“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他无法接受父亲离世的事实,泪水夺眶而出砸在他的球鞋上,那是他成年生日闻代平送他的生日礼物,而现在送礼物的人躺在病床上等待宣判死亡,他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生死永远是人最无能为力的事。
闻冬看了他好一会儿。
久到地板那块光亮的发生偏移,她开口说:“你去看看他吧。”
闻一鸣被她这话狠狠一震,抬起头,闻冬拿出手机站到一边,在打电话。
闻一鸣没动,牵起衣服胡乱往脸上抹了一把,等她打完。
黄从英听到消息的那一刻已经彻底垮了,双目失焦,什么都听不到。
就连闻静递过张星序的手机让她接,她也毫无反应。
闻静放到自己耳边,“冬冬。”
闻冬嗯声,大概也猜到了黄从英的情况,问闻静意见:“大姐,你怎么想。”
闻静心中怅然,按了按泛着泪光的眼角,带着商量的口吻:“要不再等两天?万一还是这个结果,我们就带爸回家。”
闻冬没说话。
长久沉默后,闻静没了底,抬眸看张星序,轻轻摇头递出手机。
张星序接起,喊了声闻冬的名字。
闻冬背过身站到阳光之外,深深吸了口气,说:“你能帮我联系殡仪馆吗?”
张星序微怔,旋即询问:“什么时候?”
闻冬回头看了眼病房,“后天吧。”
张星序垂睫,看着坐在长椅上等待的黄从英。她双眼泛着红血丝,眼皮耷拢,毫无精神靠在闻静肩上,周围的吵闹没有引起她的丝毫情绪,仿佛被这个世界隔离在外。
张星序什么都没问,答应说好。
后面两天又换医生检查了几次,闻代平依旧不能自主呼吸,神经反应也彻底消失。
医院宣告死亡的时候闻冬正在车上,她安静地听闻静把话说完,一动不动看着腿上被塞满的白色行李袋,忽然觉得极其刺眼,仰起头缓了缓,问:“妈还好吗?”
闻静忍着悲痛,开口几度失声,“一鸣还不让我告诉她。”
闻冬拿起装着闻代平衣物的行李袋丢到一边,阳光斜照进来,又被道路两边的树干迅速遮挡,光斑消失只剩模糊的黑点留在手背。
张星序从后绕过捂住她的眼睛。
她的睫毛轻轻扫着掌心,潮湿柔软。
下一秒,她拉下他的手,“我没事。”继而又故作轻松一笑,“早说让你回乐城了,现在倒好,你想走都走不掉了。”
张星序说:“我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