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沈年逸早已见识李伟涛的可鄙,并不指望他能在危险到来时帮他,可此刻,他的心还是一点点下沉,仿佛将要掉入深渊,任由蛇虫鼠蚁一点点蚕食。
沈年逸表情麻木,他本以为这已是至暗时刻,可前方似乎还有更深的夜在等着他。
面具男没有因为李伟涛的举动就将目光落在沈年逸身上,相反,他看都没看沈年逸,而是一瞬不瞬地盯着李伟涛的脸。
面具男做了几个深呼吸后,一字一顿,“找到你了,李、伟、涛!”
他声音嘶哑,一如地狱中爬出来的索命恶鬼用长长的指甲抓挠骷髅头骨时产生的声音。
“你是谁?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李伟涛神色戒备,额角浮现豆大的汗珠,他将右手背过身后,暗中酝酿起异能。
面具男没有回答,他手一抬,隔空提起了李伟涛,在把他扯出试衣间后,面具男像是扔垃圾般将他整个人掼在了墙上。
李伟涛背靠墙壁缓缓滑落,他咳嗽了几声,勉强咽下口中的腥甜。
就这么一下,李伟涛身上便出现多处骨折,他眼神惊恐,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得罪了此人。
虽然不知道对方是怎么做到的,但毫无疑问,面具男是位强大的异能者,即便没有肉体接触,他也能轻易弄死自己。
黑色大衣的一角冒出火星,面具男随意拍打了两下,这点火星就灭了,他冷冰冰地说道:“真弱。”
李伟涛眼中的光倏地熄灭,他用手撑地,缓慢地沿着墙壁站了起来。
但还没等他站稳,面具男又是一挥手,李伟涛便整个人飞起来贴在了另一堵墙上。
很快,女装店内充斥李伟涛的求饶和惨叫声,遮掩玻璃大门的塑胶模特一个接一个倒下,露出外面满目疮痍的城市街道。
面具男就像猫捉老鼠般戏弄瘫倒在地上的李伟涛,他们打斗的声音很大,可玻璃门外却没有一只丧尸围观,它们似乎都被别的什么吸引走了。
沈年逸目睹了面具男的狠厉,每一招都是奔着取李伟涛的性命去的,他僵在试衣间内,一动都不敢动。
“我……我,咳咳,究竟哪里得罪你了?”李伟涛捂着胸口,艰难开口。
面具男正预备一招给他个痛快,闻言放下了手,自言自语道:“对,不能这么简单就放过你。”
“轰!”
锁死的玻璃大门被面具男一掌震碎,这动静很大,足以令周围的丧尸们立即赶来。
外面的冷风呼呼地往室内灌入,面具男站在店中央兴致盎然地欣赏着李伟涛的惨状,没有一点要逃的意思。
李伟涛半死不活地在地上扭动身体,挣扎着想要站起来,他显然已经猜到了面具男的意图——他要让自己被闻声而来的丧尸们撕碎。
“你这个魔鬼!”李伟涛吐出一口带血唾沫,咬牙道:“魔鬼!”
第二十八声汪汪
李伟涛体格强健,有一身的腱子肉,他还精通格斗,不然也不会在末世多次外出觅食的情况下还存活至今。
他后来更是觉醒了十分有前景的火系异能,只可惜,这一切都不敌面具男的轻轻一挥手。
面具男嘴角噙着一抹笑,吐出的语句却冰冷到无以复加——“你说,我是先割了你的舌头好,还是先砍了你的手脚好?”
李伟涛脸色灰败,抖如糠筛,面具男正欲上前,沈年逸从试衣间里走了出来,拦住了他的去路。
沈年逸被裹在层层迭迭的裙子里,走过来时身体摇摇晃晃,似一朵将败的花。
他说:“能不能不要杀死他?”
沈年逸不敢直视面具男的眼睛,说出自己的请求后便垂着脑袋静静等待面具男定夺。
面具男脚步一顿,难以置信道:“你脑子有病?”
“他……救过我的命。”
“病得不轻!”
沈年逸嘴唇动了动,没再说话。
说实话,他也觉得自己是病了。
明明李伟涛是欺辱他最深的人,可他的大脑却轻易过滤掉那些惨痛的事件,反而一些少有的,称不上美好的记忆却反复浮现在他的脑海中。
例如,李伟涛在丧尸爆发初期,拉着他躲进这家女装店。
例如,在丧尸环伺,他最恐惧的深夜,李伟涛外出寻觅食物回来后分给他一星半点。
又例如,李伟涛不止一次咒骂死去的女顾客和女老板,却常常在他耳边夸他乖巧懂事不吵闹……
仿佛只要他按照李伟涛说的那么做,只要他迎合他的所有需求,就能在末世存活,就是他存在的意义。
在沈年逸每次想反抗想拒绝的时候,这些记忆,这些话语,都会出现,捆绑他,阻挠他,指责他,告诉他不该破坏着难得的平和,催眠他两人的关系是对等的爱情而非强迫,最后将他从自我唾弃和否定的泥潭中挖出来。
所以,此刻,沈年逸鼓起勇气从试衣间里走了出来,恳请面具男放过李伟涛,因为他的大脑,短暂地相信着他爱他。
连沈年逸自己都不能理解自己,面具男就更无法洞悉他的脑回路了,他像掸苍蝇似的用手一挥,沈年逸一个踉跄,被他拨到了一旁。
地上的李伟涛惊恐地看着面具男一步步朝他走来,身子拼了命地往后缩。
面具男十分满意李伟涛的表现,他刻意放缓了步调,在李伟涛的眼中,宛如死神降临。
纤尘不染的私人订制皮鞋停在李伟涛前方半米不到的距离,面具男抬起脚,用力踩在了李伟涛的脸上,固定住了他挣扎摇摆的脑袋。
李伟涛忍住手臂骨折的剧痛,奋力一摆,面具男的裤脚窜起了火苗,不过,这火苗很小,噗噗两下就被面具男熄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