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说,“公是公,私是私。不过,你有什么为难的地方还是可以问我。”
许栀心头巨震,垂着头不说话了。
他笑了一下:“出去吧。”
礼拜天有个高峰论坛,许栀和巩浩明都去参加了。
他俩一直不对付,坐车的时候还唇枪舌战,许栀也不是个愿意吃亏的,吵着吵着战火就有升级的架势。
车里其他人都在看戏,大有任由战火蔓延的意思。
但许栀没办法,她骑虎难下,不可能在这种场合示弱,而且当着沈琮和瞿晓的面儿她要拿出个态度出来,沈琮不方便怼巩浩明她就要冲锋陷阵,非喷得他不能再逼逼赖赖。
“小姑娘家家的,嘴皮子功夫倒是利索,就是不知道你到了别的地方是不是也这么能舔。”巩浩明阴阳怪气道。
这话一出,车上不少人都皱眉了。
他这话太糙了,都算得上人身攻击了,还是对女同事。
讨论工作、业绩什么都没事儿,这就有点下作了。
许栀毕竟毕业没多久,登时涨红了脸,想回嘴又不知道喷什么,忽听得后面有人“啪”一声合上了什么,继而是一道低沉威严的嗓音:“巩总,注意一下个人素质。”
巩浩明本来还有点不服气,回头看见说话的人,登时安静如鸡。
专车到了,费南舟扔下报纸,在秘书的陪同下下了车。
这只是一个小插曲,但是,后来车到后许栀去洗手间时偶然听到有人在议论她:
“许总是不是大老板的人啊?升得也太快了。”
“不清楚。”
“很可能,不然大老板为什么在车上给她说话?这种小事。”
“看不过呗,他这种高门子弟,个人素养还是很高的,至少面上要体面,巩浩明这话说得也太难听了,车上还有别的公司的代表呢。”
“也是哦。不过他就算真的要在华瑞康安插人,也不会选这种乳臭未干的小丫头吧?”
“难说,巩浩明也不是什么厉害人物,你看公司里那些领导,哪个真拿他当盘菜?都明里暗里看笑话呢,瞿总这步棋,走得不算高明,倒有点病急乱投医的意思。不过当初那个形势,她确实也抽不出别的人了。”
“许栀也不见得多高明啊,你这么说,倒有点田忌赛马的意思。”
“高层斗法,谁说得清?我们就看着吧。”
许栀有点心梗。
原来她在别人眼里的层次,跟巩浩明是差不多的。
那天她一整天的情绪都挺低落的。
其实她早就知道这点,不过知道是一回事,从别人嘴里听到是另一回事。
但更令她心情糟糕的还是项目的事情。
手里原本准备采购的一批机器到货出了问题,说要延期一个月,愿意按照合同赔偿款项。许栀一听就炸了,别说一个月就是一天都不行。
“刘总,工期很赶啊,这不是钱不钱的问题,你这不是坑我吗?”她可是立了军令状,不能按期完成问题要被问责,而且这个项目要命的跟后面的合作都有关系,是华瑞康用来打开东北的市场的。
出了问题费南舟第一个剥了她的皮,沈琮都会受影响。
到时候,董事会那批反对扶持新公司的人肯定要跳出来了,影响会很大。
许栀纠结了一下午还是豁出去脸面,打了电话给费南舟。
彼时他在和瞿晓吃饭,讨论和霖市合作的那个医药基地的事情,因为某个副市长贪污卷了一大笔钱,开发商也跑了一半,香饽饽变成了烂摊子,这会儿抽身前面的投入全打了水漂,霖市那边也不乐意,他虽不惧也不好得罪那边,一个头两个大。
“我的意思是和途策、东河那边谈谈,这个项目850亿太大了,靠我们自己肯定吃不下,而且风险太高了。”瞿晓沉吟。
费南舟:“这消息还瞒得住吗?都上新闻了,现在都等着看我的笑话,他们不得趁机狠狠讹我一笔?”
“那也没辙,总不能撂挑子吧?陈书记那边可重视着呢,这个项目要是垮了,对他的仕途都有影响,我们犯不着得罪他啊。不然以后还要不要和霖市、横市那边合作了?”她心里有火,说话也没怎么客气。
费南舟这个人,从小含着金汤匙出生,一出生就站在金字塔顶端,很多人根本不被他放在眼里,一句软话都不肯说。
她自问自己的脾气已经够烂了,跟他比起来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他心里估摸着也明白这点,有些事儿会跟她讨论但每次谈判时从来不会带她,更倾向于带宗政、沈琮几人,红脸白脸轮着唱这戏才能唱得下去,不然玩脱了就难看了。
“你要是不乐意,我来出面。”她心里憋着火,真是麻了。
费南舟未置可否,按下打火机:“你急什么?”
猝然亮起的火苗映红了他冷硬俊秀的眉眼,淡漠无比,但总感觉别有深意,瞿晓一腔怒火如被一盆冷水浇熄,凝眉:“你什么意思?”
他抽烟的姿势实在好看,优雅极了,但那副游刃有余作壁上观的架势实在是可恨得很。
他倒是比她想象中要镇定多了,一根烟抽完才跟她说:“你也说了,这关乎陈想何的前途,周茂出逃第一责任人就是他。现在最急的不是我,是他,他就算想方设法使尽浑身解数也不会让这个项目黄掉的。你这么坐不住,眼巴巴上赶着当这个冤大头,途策、东河那边听了都得竖起一根大拇指,赞您一声‘牛’。”
瞿晓血气上涌,偏偏他说的有道理,她没法对着他发作。
他随手掸落一截长烟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