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的谈话声回荡在整个大厅内,在铁制通道管内听得不什真切,但林赛知道自己不能多做思考,出手必须足够快,这样才能让他们始料不及。
她握紧手上的小方块,在幽暗的通道内,那东西闪着白银一般的亮光,往后看去,同样的小方块在遍布在通道内,光芒连在一起,形成一条细细的光带,就像是行星外环出现的光晕。
这是小型炸药,但经过连锁反应之后足够炸掉这一整块区域的墙壁,最终的结果就是,水从另一处漫灌而入,他们三人都会被大水淹没。
这是一步险棋,但也是唯一的办法,所以,林赛在按下按钮之前,她并没有多做考虑。
爆炸引起的轰鸣声伴随着水的浪涛声,争先恐后地扑向艾伯华二人所在的门厅。
他们看到一个黑衣女子像是燕子似的从高台处一跃而下,动作轻盈地没入奔涌的水中。
强大的水流势不可挡,迸涌而出之后急急地撞到金属大门上,随后激起一阵高大的水花。
艾伯华锁死了出口,这是因为他相信林赛不可能那么轻易就死掉,但现在这个决定却像是他给自己预先挖好了一个坟。
他本想怒吼,但水流灌进他的鼻子和喉管,于是他只能怒目圆睁,死死盯着水面下的那个身影。
粒子枪握在他手中,瞄准,射|出,这两个动作毫不拖泥带水。
但林赛背后像长了眼睛似的,迅速下潜,藏在了漂浮的废料堆后面。
艾伯华在水底逡巡了一阵,没有发现她的踪迹之后准备上浮换气,刚游了一会儿,只觉得自己的脚踝被什么东西扯住了,低头一看,林赛握住他的脚踝狠狠向下一拽,他便被迫下潜了半米。
粒子枪被她轻松卸下,不知道被水流卷向何处,现在艾伯华终于有了一个赤手空拳和她搏斗的机会。
天杀的,这个女人,当初为什么没有在实验过程中死掉?!
既然无论如何都杀不掉你,那我们就一起去死!
这样想着,艾伯华迅速拉近林赛和他的距离,双手紧紧地捏住林赛的脖颈,利用自己的重量让二人下沉。
见林赛挣扎,他狠命用自己的脑袋狠狠砸向林赛的前额,林赛吃痛,嘴唇处流出一串气泡,剧烈地呛咳起来。
艾伯华的大手像是两条巨蟒,严丝合缝地缠绕在林赛脖颈,很快,她的脸色已经涨得青紫,大脑被剥夺了氧气,愈发昏沉,但尚留一丝清明。
林赛用这点仅存的清明抬起手臂,五指合拢,用仅剩的一点力气划向对方的脖颈。
生物刃将眼前的水流变成了一团血红色的雾气,血雾从深到浅满散在林赛指尖。
但在艾伯华松手的那一瞬间,林赛也失去了全部的力气,随着他一同下坠。
在一点点下坠的过程中,林赛又一次回到了那个雾霭沉沉的早晨,又一次听到了衣料划过树枝的声音。
但这一次,即将死去的人变成了林赛。
她看着水面处漂浮的亮光,在银色的钢铁之下,那些亮光像是一把把碎银,被慈悲的蒂亚娜女神随意洒落在各处。
蒂亚娜是先知派至高无上的女神,代表着无上的生命之泉,她游走在生与死的界限之前,能给人希望,也能让人堕入深渊。
母亲之前就写过一篇关于女神的诗,那诗句是什么来着?
对了,这句诗是这样的——
死亡,就像水消失在水中。
生命,正如空旷的灵魂中充盈着漫流不息的泉水。
再次睁眼,蒂亚娜向林赛伸出洁白的掌心,微笑着,看着林赛,就像是母亲站在远处,看着蹒跚学步的孩子。
光芒大盛之下,她伸出双手,这一次,柔软又虚无的水流给了她回应。
身体摆脱了沉重的束缚,林赛看到有人慢慢握紧了她的腰,随后带着她一点点上浮。
浅褐色的卷发在水流中像是一团丰茂的水草,晃晃悠悠的,让林赛莫名安心很多。
瑞秋,我想,如果我能活下来的话,我会去银熊行星看一看连绵的雪山和广袤的草原。
“林赛,你还在磨蹭什么?一小时前我就让你挖,怎么现在还没弄好!”罗森多在二楼窗户前倾着身子,对花园里的林赛吼道。
底下,林赛站在一个3米深的土坑里,神情不满地回怼道:“催催催,就知道催,你下来试试?”
一边说着,她还一边铲起一块土堆,使劲往上扔去。
尤里安站在一块小丘似的土堆旁,蹲下来对林赛笑道:“要不换我?”
林赛累得气喘吁吁,但还是摆摆手拒绝了,“不行,这必须我来挖,否则到时候商慈又得说我。”
庭院里的那棵榕树因为病虫害死掉了,罗森多就想着重新在庭院里种棵树,让西娅换一个新地方。
林赛紧赶慢赶地挖完了坑,下一秒快要躺倒在坑里,幸好尤里安时刻关注着她的身体状况,在她快要昏倒的前夕把她抱了上去。
二人随意地躺在草地上,双手十指相扣,懒懒地晒着太阳。
“今天,瑞秋也要回家了。”林赛看着天上的云彩,没头没尾地说了这么一句。
“谁?你的朋友?”尤里安不解地侧头。
“嗯,她在首都待了很久,该回去。”林赛笑了笑,声音轻快,内心溢满了喜悦。
话间,商慈手捧一个黑色的盒子走下楼来,罗森多、罗娜和林恩恭敬地跟在身后,看见他们,林赛和尤里安站起身。
商慈把盒子摆在大坑前面,众人围着盒子站成一圈,神色肃穆。
站在正中央,身穿先知派牧首服饰的男人缓缓吟诵祷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