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着将掌心那捧竹卷心递了过去,盈亮的杏眸含笑,就那么望着裴若君。
裴若君并不喜与人亲近,但对方眼神期待,若是自己拒绝想来会很难过吧。
她犹豫了一下伸手去接。
纪南珠顿时喜得眉眼弯弯:“可惜这个时辰露水早蒸发了,若是在清晨采摘带着露水的竹卷心,其味更清冽。”
裴若君闻言也不置一辞,只将她采摘的竹卷心卷了卷,放入了茶壶中,烧开的滚水冲洗了一遍后,再冲泡出第一泡茶。
滚水冲入,其竹味淡雅,幽幽入鼻,别有一番清冽。
“你会烹茶?”
“闺中时偶也与母亲一同烹茶。”
裴若君拿着茶壶,倒了两杯,将其中一杯递向了她:“一起。”
“谢谢三姑娘。”
纪南珠心知自己的身份上不得台面,不曾想还能得她一杯茶,心下开心,看了她一眼,见她也是不拘泥小节之辈,便也拾了裙摆,直接就在一旁的石椅上坐下,轻轻地拿起茶杯,一嗅其味,二品其香,三而饮之。
纪南珠今日着的是一件鹅黄色茶花烟罗衫,显得身条越发纤细盈动,她端坐在那儿,五指葱白,举止端庄优雅,倒叫人觉得赏心悦目。
裴若君有点理解大哥哥了。
对着这么一个美人,确实是做什么事情心情都会变好,而且这个美人还是个知趣知分寸的。
她问出了一句,“为什么要做妾呢?”
纪南珠顿了一下,看向了裴若君,迟疑了片刻。
她是裴之烬从百翠楼救出来这事,裴之烬的意思对外决不承认。
可她又不想瞒着裴若君,不想让她对自己有成见。
“都说宁为寒门妻不为侯门妾,可……”纪南珠语气顿了顿,眼神黯了几分,“人这一生,哪能事事随心,他人以为的下等做法,却是我当时最好最好的出路,是我求了老天爷一万遍,才寻得的一丝生机。”
便是隔了这些时日,可再回忆起那一段可怕的时日,她还是觉得心头一阵恐惧。
她虽嘴角含笑,可是眼底一闪而过的怆伤却叫人心疼。
裴若君那日找屈甲大约问过,隐约知道这姑娘来路有些蹊跷,想来是有些故事,也下也落了几分不忍,“难过也是一天,欣愉也是一天,别想这些了,以后安安份份过日子,侯府不会薄待你。”
纪南珠轻轻地拂过眼角,未让泪意涌出,她轻轻一笑:“谢三姑娘,我会安守本份的。”
裴若君张了张嘴,到底是没再说什么。
不知为何,她之前一直希望季娇娇安守本份,可这会儿听着她一直强调这点,又心里有些烦,觉得对她太苛刻了些。
一个被迫为妾的姑娘,也是苦命的。
她语气缓和:“下回需要竹叶就自行过来采摘。”
“好。”
纪南珠点头,又与她聊了几句,吃了几杯茶,这才告辞离开。
裴之烬回来后就发现纪南珠今日心情极好。
从前她也总是笑,温柔娇软,可他能看出那都是奉承的笑,笑不达心。
可今日明显感觉出她是发自内心开地地在笑,一整个晚上,眼神亮晶晶,嘴角也挂着甜软的笑。
他捏着那只柔若无骨的手,好奇地问,“今日心情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