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武台边,教习正一副无语的样子看着台边的陆子云:“刚才你怎么不叫我上去阻止她?关述出剑雨招式的时候你可是差点把我拖到台上去了?”
少年人不好意思的摸着后脑勺:“刚才没来得及。”
教习哼一声,语重心长道:“他们上台前台上的禁制阵法就开启了,一旦一方危及性命就会启动,不会出人命的,所以我方才叫你不要急,你看院长们哪个急了,台上的宗主们又有哪个急了?大家都知道的,学院怎么会在这样的日子让学生之间闹出人命?”
“好的好的,教习,你快去宣布云箬胜了。”陆子云连忙对教习作揖,请他上台去。
教习宣判了胜负,云箬走下台来,陆子云看了看关述被削得像个菠萝、站都站不稳的惨样,走上去检查云箬手臂的伤口,顺便质疑她的品味:“你为什么让关述袒胸露乳的?很辣眼睛啊。”
云箬正要反驳她没有,回头看了一眼身后不远处跟着下台来的关述的样子,也觉得实在是不体面,只好闭上嘴巴。
她就是要吓唬关述赶快认输,灵剑的收式急了些,谁想到效果这么辣眼睛。
关述那么小心眼,下台可能就要被气晕过去。
云箬被陆子云拉着手臂,瞥眼看到了侧方看台的梯道上走下来的人,目光一顿,猛地看了过去。
纪月辞走在最前面,脚步走的有些急,脸上遮着薄纱,但她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跟在她旁边的是江北山,狗狗眼里满是担心,看到她看过去就抬手挥了挥,还要蹦一下,被后面的林望按住了,百里夜走在最后,肩膀上蹲着她担心飞不回闲云宗的传呼鸡,手指抬在身侧朝看台上最边缘的位置指了指。
云箬循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看到了抱臂站在石栏边的万知闲。
闲云宗的人都来了。
陆子云走到一半发现云箬不动了,转头看她:“快走啊,先去让药堂的人看看伤……”
话未说完,他突然往自己的方向扯了一把云箬,云箬正要朝他扑过去,背后一只手猛地掐住了她的后颈,迫得她往后仰倒,视野里看到关述面容扭曲,眼眶赤红,双手握着仅剩的灵力凝起的尖刺,朝着她的脖子狠狠刺下。
心念电转间,云箬视野里关述的动作慢了下去,手中灵剑化形。
不等她有所动作,一道黑色身影瞬息到了身前,同时间,高高的看台上也有一道身影落了下来。
黑衣身影身法极快,瞬息间就到了身前,一把抓住关述已然要刺进云箬咽喉的尖刺,带出一条血线,另一只手中灵剑骤现,直接向关述刺去。
另一道锦衣身影从高台而来,挥剑间无形剑气荡开,将百里夜的剑挡开,剑气将关述扫得退开几步,踉跄地跌坐在地。
百里夜看了来人一眼,掌中灵剑消散,拉住云箬让她起身,看了看她的脖子,还好,没伤到。
“百里夜!你的手。”云箬起身的第一反应是查看他的手。
百里夜不在意的摊开手掌,关述灵力凝成的尖刺已经消失,他掌心里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从食指根几乎拉到手腕,给云箬看了一眼就要收回去。
“别动。”云箬低头按住他的手臂,“……其实我刚才能避开的。”
百里夜仿佛一点也不疼,语气里带着不以为意的散漫:“唔,那是我多管闲事了。”
“我没这么说。”云箬这才抬起脸。
“是我乱说。”见她没哭,百里夜笑了笑,收起五指挡住手心的伤口,低声道,“忘了你厉害了,我下次注意。”
没有下次了!
云箬气得要死,但主要是气自己,早知道在台上就把关述打的起不了身,怪她想太多,觉得决斗结束后要对明仪宗提要求,就不能把他们少宗主修理得太惨,本想着留一线余地,哪想得到众目睽睽之下关述连明仪宗的脸面都不要了,狗急跳墙也要伤人。
“可有受伤?”一道声音在背后响起。
方才从高台上一跃而下用剑气扫开关述的人正是沈苍一。
他作为玄阳宗的首徒,见到台下情势骤变即刻下场,倒是做出了仙门百家首宗该做的事,否则玄阳宗镇场,还让学院学生因为决斗出了事,传出去可不好听。
没让关述闹出人命,也算帮明仪宗保住了几分颜面。
他出了手,看台上的五大宗门也就不管了,继续在台上静观其变。
留在台上的庚桑箬没法像他一样从台上一跃而下,拉了南宫少尘起身:“二师兄我们也下去!”
南宫少尘被她拉着往梯道走去,回眸看了一眼台下的沈苍一,目光幽深。
莫非他刚才已经注意到了?
“无碍。”百里夜淡淡道。
沈苍一朝他微微一点头,目光落在云箬身上,语气威严,又问了一声:“可有受伤?”
云箬背对着他,没答话。
她曾经想象过,要是再见到玄阳宗的几个师兄自己会是什么反应,是满心仇恨想要杀之而后快,还是诘问他们如此对待自己每天晚上睡得可安稳,但她也只是想想,重生后她每天为了生计奔忙,比起虚无缥缈的复仇,她更庆幸自己还活着。
但她没想到自己的反应只有恐惧。
哪怕只是听到了沈苍一的声音,还没有见到人,身体就止不住地开始发抖,无端的恐惧爬上她的四肢,扼住她的心脏,让她完全无法动弹,连牙关都开始止不住的发颤。
她仿佛又看到他撬开她的牙关将一碗药毫不留情灌进她的喉咙,目光仿若看着一具没有生命的玩偶,玉棺四壁寒凉如冰,沈苍一的语气更冷:“别试图自尽,你得慢慢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