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雪,我手上已经沾血了,回不了头。当初你向禹明辉妥协,换来了宝贵的五年时间,我看着澄澄一天天长大,听她一声声叫我‘吴妈妈’,我真的很幸福……”
吴静嗓子里像被雨水浸透,潮湿的水汽涌上眼眶,举杯欢庆的宾客都变成了模糊泡影。
纸醉金迷皆是过眼云烟,每个人对幸福的定义不同,但内心盈满快乐的感受是相同的。
酸甜交织,像在心底撒下期待的种子,当下每一刻都变得更有意义,深信自己将成长为遮风挡雨的参天大树,有能力去保护珍爱的人。
然而,她的根已经烂在泥土里,害怕自己给珍爱的人带来风雨。每次小心翼翼地捧起幸福,都觉得自己不配拥有,一不留神就从指间溜走了。
吴静眼里闪动的微光沉入晦暗,声音冷得像染上寒霜,“曾经由于我的犹豫,陈玉芳消失得无影无踪。在我快被宋铁军饿死的时候,我不是没想过认命,但我终于认清了,以牙还牙才是我的命!”
“洪雪,这五年是你帮我多赚回来的,就让我好好报答你吧。我知道你也没忘记,我们还要完成陈玉芳的遗愿。”
洪雪指尖轻颤,丢下手里的水果盘,抬头凝视着吴静:“现在还没到摊牌的时候,我也不是以德报怨的圣人,你相信我,好吗?我和澄澄需要你,没有你,我撑不到现在。”
吴静紧抿着哆嗦的嘴唇,狠下心别过头:“别抱幻想了,禹明辉不会放过你!”
“但就算除掉禹明辉,邵思颖和禹心怡也会对你虎视眈眈,甚至连澄澄也要变成她们的猎物!没有我,澄澄可能会伤心一阵子,可是澄澄不能没有你这个妈妈,还有洪家人都指望你了。”
洪雪听出她同归于尽的决心,含泪摇头:“你只考虑到我和澄澄,那你呢?你也是澄澄的妈妈啊!”
吴静心脏被泛滥的酸涩撑到破裂,洪雪端起果盘从她身边走过。
“我知道禹明辉最怕失去什么,也能查出更多邵思颖的罪证,我不会让陈主任失望的。吴静,你再给我一点时间。”
洪雪再次抬起头,眼底湿意消散,换上公式化的笑容招待客人。吴静隔着人群望向她柔美侧颜,目光停留在她颈部暗红的指痕。
回想那晚短暂的交心,洪雪在审讯室里轻叹了声,后悔自己没能劝服同伴。
“吴静怕我像陈玉芳一样,死得不明不白,她等不及看到禹明辉身败名裂,一时冲动往他那杯酒里下了过量的氟西汀。”
在郝晴冷峻的注视下,洪雪淡然陈述,“在郝警官赶来现场之前,我和吴静确实存在串供行为,干扰了警方的调查工作。我们当时来不及想太多,也知道谎言难以自圆其说,只能达成一个共识,引导警方重启陈玉芳的悬案。”
洪雪略显动容地看着郝晴,“不过见到郝警官,我意识到自己多虑了。陈玉芳并没有被遗忘,我替她感到欣慰。”
她清丽面容与那张素净脸庞悄然重叠,郝晴耳边响起吴静清晰的供词。
“是我在禹明辉酒杯里掺进大量氟西汀,但我不是一时冲动,我是蓄意谋杀。”
吴静有意纠正洪雪强调的动机,她迫不及待地认罪,唯恐案件还有转圜的余地,难道是为了撇清洪雪的嫌疑?
郝晴望着洪雪哀伤的眼睛,她有理由为吴静和陈玉芳感到难过,却解释不清眼里暗藏的自责与愧疚。
为了女儿着想,吴静出面顶罪能将损失降到最低,毕竟她手上还有宋铁军一条命。洪雪背后有洪家人,还有两家上市公司,如果保全她不被追责,显然更能照顾好禹澄澄。
郝晴绕过这个疑点,转而追问:“洪雪,你之前说杀害宋铁军的凶手是禹明辉,也是为了包庇吴静?”
洪雪慎重地想了想:“禹明辉杀害宋铁军,我没有确切的证据,但我感觉他就是凶手。也许他把宋铁军抬去酒窖的时候,人还没死……”
没有证据的假设多说无益,她也很难形容那种感觉。宋铁军被杀的那个夜晚,禹明辉在她身边睡得很沉,失眠的毛病也好了,一觉醒来精神焕发。
这更像是枕边人的直觉,飘渺无踪,郝晴不信,她无话可说。
离开审讯室,赵晟兴冲冲地赶来汇报:“郝队,禹明辉的尸检结果有新发现,王科长从他胃里提取到一个样本,好险,差点被冲进下水道了。”
郝晴边走边交代:“还有宋铁军的尸检报告,都给我拿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