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记得这个最大的果园子好像是一个白胡子老头的,她还知道这些果树马上就要开花了,她为什么会知道这些?这还用问,因为她本来就是这里的一个花童,这个园子本来就是她看管的。
可是她隐约记得自己好像不应该认识这个园子,她应该在一个酒吧才对,可是那个酒吧叫什么,她去酒吧做什么,怎么来到的这个园子,她都不记得了,反倒是对于这园子的事儿比较清楚些,这里有她最爱吃的冰蕉果,她得看紧了,千万不能让慕三公子来偷去了。
这里的果树千千万万,慕三公子却偏爱冰蕉花酿的花酒和冰蕉果酿的果酒,可冰蕉果一向是她最爱吃的,岂能在冰蕉尚未结果之时就让慕三公子把花采了去,要说这冰蕉果树并不是多么难得,可是在这偌大的果园子里却只有这么一颗。
当年她随叶轻船去慕忠府上玩的时候,看见慕忠府上有大片大片的冰蕉树,当时正赶上冰蕉树结果子,她吃了好多,便央求叶轻船回去也给她种一颗,叶轻船当时没有理会她的无理取闹,后来她还偷偷去慕忠府上去摘了几回,后来被慕忠发现,以为她只是贪玩,就托人把她安然的送了回来。
后来慕忠才知道她是奔着冰蕉果去的,正好赶上八月十五,慕鼓回家吃团圆饭,便又让慕三公子送来了好多。
说到这慕府红柳有些奇怪,这是个什么地方她知道,自然是慕忠的府上,府上什么样子,大门朝哪个方向,她一概不知;慕忠是谁她也不晓得,甚至慕三公子她也不晓得,可偏偏这些信息她又非常清晰,她知道自己去过慕忠府上,见过慕忠本人,但是她却想不起慕忠生的什么模样,她知道自己和慕三公子很熟,可是也想不起慕三公子生的什么模样。
后来那个白胡子老头让她来看管这果园子,她觉得这老头子简直太体贴她了,她惦记这果园子里的果子好久了,于是便欣然应允,待后来到园子里偷果子时,才知道那老头子为每一颗果树都加了封印保护,让她垂涎三尺就是吃不上,她是一个对口腹之欲相当执着的人,于是开始了一段和叶轻船很相似的经历,她每天努力的学习封印之法,每解开一个封印就沾沾自喜,相当得意,直到时光不知道流逝几许,她看到了一颗长的非常茂盛的冰蕉树,树上结满了好看的冰蕉果。
当时她很是兴奋,觉得上天待她不薄,早知道自家园子有,还用大老远的跑去慕忠府上做那丢人之事。后来她听慕三公子说,才知道那颗冰蕉果是叶轻船跟慕忠讨回来的。
慕三公子和慕忠父子俩的喜好不同,慕三公子好美酒,恋美女,慕忠看不顺眼,慕三公子看父亲每天横眉怒目大动肝火,怕父亲气坏了身子,便搬出来住,这一出来慕三公子就到处寻找洞天福地,最后还真让他找着了,就是远了些,回一趟家也极不容易,反倒离叶轻船呆的地方近些。
这让慕三公子大走方便之门,自家冰蕉果无数,他去偏偏要吃她果园子里的这一颗,慕三公子说了,回家带一趟冰蕉果再折返回来,最快也得十几日功夫,花和果子都不新鲜了,待让叶轻船酿成酒,自然不如新鲜的花和果子酿成的酒味道好,自家又没个会酿酒的,所以只好讨要叶轻船的酒。
她此刻很是紧张的看着果园子,就怕慕三公子趁着夜半三更的来偷她的冰蕉果,在这卜桂山的深处,只有那白胡子老头还他的众多徒弟们,再她的眼里,只要这个果园子最珍贵,而这果园子里,自然是她的冰蕉果最珍贵。
她并不认为自己呆在这里有什么不妥,她就是来着执行任务的,她的任务就是看好她的冰蕉果,不能让慕三公子偷去了。
很快她的眼前就出现了一个穿着紫色云纹罗衫的翩翩贵公子,之所以用一个贵字,那是因为即使在如此夜色里,依然可以看到他那身装备价值不菲,那深紫色的面料闪着耀耀星辉,可以很清晰的看到上面的花纹都是最手巧的仙娥们一针一线绣上去的,针脚极为仔细,就算红柳这种不识货的依然可以认出它的名贵,红柳对穿着向来不怎么注意,但是并不代表她不晓得,这么名贵的衣料她是没有见过的,这么细致的针脚她也是没有见过的,就是最出名的苏绣也不及这半分,当初皇帝穿的龙袍在博物馆里自己也是参观过的,她自己斟酌了下,觉得还是不如慕三公子身上的这件。
且不说现在有没有,就算有,她也买不起。
紧接着她又想起苏绣,她有些不明白苏绣是什么东西,博物馆是什么东西,龙袍又是什么东西。
她觉得很多东西都模糊起来,她的记忆有些混乱,她蹲在冰蕉树下,看慕三公子翩翩而来,手里摇着白玉做骨的折扇,扇面很形象的体现了慕三公子的价值观,正面一副美人画,背面上书四个大字“吾自风流”。
红柳很及时的表现出愤怒的情绪,她觉得这个时候的她就是应该愤怒的,慕三公子惦记她的冰蕉树,她自然要愤怒,于是她站了起来,怒目而视。
慕三公子可不理会她这幅摸样,依旧摇着扇子,步履不急不缓,哪像偷东西的样子?看见红柳横眉怒目的样子,嘴角便大大的咧开,一个很是开心的笑容爬了上来。
红柳怒道:“你来又干嘛?”
慕三公子摇了摇纸扇:“这不是明知故问嘛。”
红柳恨声道:“你家那么多冰蕉树,你干嘛非惦记我这一颗?我园子里就这么一颗你又不是不知道!”
慕三公子悠悠然道:“嗯,你不说我还忘了,下次再来的时候给你多带几颗冰蕉树,你看如何?”
红柳很是郁闷:“下次?这话你说过很多次了,我才不要相信你。”
慕三公子立刻换了一副模样,可怜兮兮的央求道:“好霜儿,你看我回一趟家多不容易,而且我那母亲大人就爱冰焦,那些冰焦都是父亲当年给母亲种的,”说到这里,慕三公子有些不好意思:“你知道的,我母亲那些冰蕉树小时候被我糟蹋的太狠了,现在只要我一提冰蕉树,我母亲立刻和我翻脸。”
见红柳没什么反应,遂胆子大了起来,继续道:“好霜儿,你待我最好了,我就要三分之一的冰蕉花,三分之一的冰蕉果。”
红柳立刻怒了:“你抢劫啊!”
慕三公子立刻来劲了:“那加起来一半也行。”
红柳道:“不可能,加起来最多三分之一,而且叶大哥酿出来的酒你要分我各两壶。”
慕三公子立刻喜上眉梢:“成交。”
红柳的注意力已经不在冰蕉上面了,她现在关心的是她的名讳问题,慕三公子叫她什么?霜儿?霜儿是谁?她就算再迷糊,自己的名字还是记得的,慕三公子为什么叫她霜儿?
红柳又仔细的打量了一番眼前的慕三公子,终于觉出了一些不对,这套衣服有些奇怪,衣服怎么会闪起星辉?况且,明眼人都可以看出来,这是一套名贵的古装,可自己穿的绝不应该是古装,她好像记得,她穿的应该是一套学生妹的两件套裙装才对,自己生活在一个非常现代化的时代,莫非学校真的排话剧了,前一刻自己好像还见过一个穿着水袖罗衫的美丽女子呢。
想起学校,红柳怎么也想不起学校是什么样子,话剧又应该是什么样子,而她心中的那个非常现代化的时代,她更是想不起来是什么样子了。
这让她有些惶恐不安。
她又仔细的打量了一下慕三公子的脸,她觉得这张脸她见过,可是在哪里见过自己也不晓得了,仔细想了一番还是没想出所以然来,她觉得自己有些神经兮兮,慕三公子自己认识很多年了,打他在娘胎里的时候她就认识他了,说起来,这慕三公子比她小了好多岁呢,哪里能认不出慕三公子的那张脸来。
反过来一想,莫非是她在哪里见过一张类似慕三公子的脸?红柳摇了摇头,这怎么可能呢。
可是慕三公子为什么叫她霜儿?她不是应该叫陶红柳的吗?红柳觉得自己糊涂了。
刚才好像提到了叶大哥,要想喝天上地下最好喝的酒,自然要找叶大哥,叶大哥酿出来的酒,他说第二就没人敢认第一,叶大哥本事高,人缘好,连酒也酿的无人能出其右。
这叶大哥是谁,红柳很是清楚,不就是那个白胡子老头的得意门生吗?这颗冰蕉树就是叶大哥跟慕忠府上讨要的,可是这叶大哥长什么样子,她却想不起来,她记得这是一个对她很重要的人,只要提起他的名字,自己的心里就满满当当,可是自己却把他忘了!
这怎么办?
想到这里,红柳又提了一个要求:“你啥时候送冰蕉果给叶大哥,必须叫上我。”
慕三公子闭目养神:“没问题。”
红柳又问:“你刚才为什么叫我霜儿?”
慕三公子睁开美目,奇怪的说:“你不是一直就是叫霜儿的吗?怎么,莫非你改名字了?”
红柳怒道:“本姑娘自然行不更名坐不改姓。”
慕三公子继续闭目养神,悠然道:“这就对了。”
红柳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慕三公子却开口了:“你要找叶师叔还用的着本公子吗?你不是每天赖在人家屁股后面,还经常嫌本公子当电灯泡吗?”
红柳一想也是,她怎么把这事儿也忘了,叶大哥现在住在卜桂山,可不是住在慕三公子的水月洞天,她想找叶大哥哪里用的着慕三公子。
可她为什么想不起叶大哥的模样?
叶大哥,这三个字是如此的熟悉,仿佛一直在她心上,让她不由生出一股很是温柔又很是温暖的情绪来,这种感觉来的如此自然,好像一切本来就应该这样,它本来就是这个样子的;可是,这三个字又是如此的陌生,这让她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和谐,她似乎从来都不认识一个姓叶的人,并且还亲密的称呼他为大哥,她只认识一个姓叶的酒吧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