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已经下了很久,这座城市的排水系统并不完善,路面满是积水。
他不由得想起在驿站的镜子里,他隔着一汪小水塘,窥探过一个人。
既然他能从那里来,那么是不是也就意味着——他也可以到那里去?
他在赌。
拿自己的命在赌一个可能。
玻璃,水塘,镜子,似乎任何反光的,能出现倒影的东西,都能够穿越。
那么,是不是也意味着,他可以借这些东西,去那个人的世界里避避难?
坠落时的失重感并不好受,但说来也奇怪,他很喜欢这种感觉。
从远处看去,渺小的人影跟随暴雨一起坠落。
风从衣摆灌入,将他的白色衬衣吹地鼓胀,黑发翻飞间,他颇为享受地闭上双眼。
离地面越来越近了。
漆黑的柏油马路上,积攒着一层水光。
没有被摔得粉碎。
像跃入了深不见底的海里。
高大的沥青人徒劳无功地守在一旁,云层后的某个存在发出不甘的叹息。
这是——哪里?
沈笠觉得自己的身体一直在下沉,肺叶里的氧气不断被消耗,难以呼吸。
即将窒息的感觉逼迫着他向上游。
“哗啦。”
沈笠从水里探出头来,咳嗽着走上岸。
天上悬挂的血月将夜晚染成不用寻常的诡异颜色。
夜行的野兽嗅到了人类的存在。
一只巨大的狐狸脑袋从沈笠身后悄无声息地探出。
血盆大口已然张开,腥臭的气味扑面而来,令人作呕。
沈笠浑身湿漉漉地站在那里,拧了一把衣摆上的水渍。
刚一抬头,就看到满嘴尖牙朝自己笼罩下来。
“原来这里,也不安全啊……”
沈笠轻轻叹了一口气,手里的动作却没停下。
虚空画符一气呵成。
“破!”
一个字,一阵劲风,一声爆破。
狐狸头被炸地往后仰倒,嘴角渗血,不甘地嘶吼一声。
沈笠的符术,讲究的是天地均衡。
失去地越多,获得地越多,有得必有失。
刚才一击的代价是他失去了三天嗅觉。
从现在开始,他已经闻不到怪物们身上的腥臭味了。
力量被封印后,他好像有点捉襟见肘。
御血术不能用,他现在贫血。
符术也不行,失去嗅觉才暂时击退一只,可现在,随着刚才那声巨大的爆破声响,越来越多的怪物被声音吸引了过来。
要想用符术击退它们,他必须做好失去更多的准备,显然他是不想的。
那就只能纵影了。
沈笠指尖一动,飞起一滴血溅入自己的影子里。
漆黑的影子从地上站了起来,朝着另一个方向飞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