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无论宁海怎么呼喊她的名字,冯盼儿的双眼依然紧闭着,没有一丝回应。
宁文见状,直接上手打了冯盼儿两巴掌:“奶,你醒醒。”
“快把你娘往卫生院送吧。”宁富田跟着进了屋,叹了一口气,“宁湖、幺妹和玉松的后事,我去弄就行了,你就别管了。”
事情怎么变得如此的戏剧化,徐夏只觉得无比荒谬。
“那玉竹和玉梅这两天可怎么过?”宁海陷入了沉思。
宁玉竹在卧房内听见这边的动静,晃晃悠悠地走出来,倚着门框说:“大伯,你不用担心我们,我们有手有脚,靠自己也能活得好好的。”
宁玉竹和宁玉梅读完小学就辍学了,一直在家里干活,没少被宁家老屋其他五个人欺负,现在只剩下她们自个,日子说不定能过得更好
徐夏这下倒真是要对宁玉竹刮目相看了。
从前在宁家老屋,宁玉竹和宁玉梅都畏畏缩缩不说话,徐夏还以为她俩是个不中用的,结果现在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宁玉竹反而能勇敢地站出来,看来真是小瞧了。
宁海点点头,眼中全是欣赏:“以后有事,就上大伯家来,别怕麻烦。”
宁富田从怀里掏出一把钱和票塞到宁玉竹手里:“这是你娘身上的东西,收好。”
宁文凑到徐夏身旁小声说:“估计那就是二婶从老屋搜刮的钱财。”
宁海见状,也明白了过来,眼下也没有必要再去报警了,去队部借了辆木驾车,推着冯盼儿去了公社卫生院。
文昕三人则是陪着宁玉竹和宁玉梅将老屋重新整理了一番,才回到了家里,忙碌了一天,很快就沉沉睡去。
接下来的几天,宁海都待在卫生院,连家都没回过。
周日一大早,天还没亮,宁富田将大门拍得啪啪啪作响:“宁文,开门!”
“来了,等等!”宁文随手拿起床头柜子上搭着的深色长裤和粗布长袖,胡乱笼在身上,扱了双布鞋就匆匆往院子里跑。
宁文走到大门口,在身上东摸西摸也没找到钥匙。
“喏,掉床底了。”徐夏不知道何时也穿好衣服出来了,食指上套着一串钥匙。
“宁文,你快点,平时那么急性子一个人,今天怎么磨磨蹭蹭的。”宁富田不耐烦地在门外催促道。
宁文:“大爷你急啥?天还没透亮呢,我头都是晕的。”
徐夏啪嗒打开门锁。
宁富田推开大门,手里抱着三个盒子,大跨步地就往院里走。
宁文扒着门,伸出头左右看了一圈,都没找到宁海的身影:“大爷,我爸咋没回来?”
宁富田:“你奶奶不是还昏迷着嘛,他得在卫生院照顾,走不开。”
也是,宁富国和宁湖都死了,冯盼儿现在就只剩下宁海这么一个儿子,宁文和文昕是不可能去照顾她的,总不能指望还是半大孩子的宁玉竹和宁玉梅吧。
公社也没处请护工去,就是真有愿意干这事的人,工钱也是老大一笔开销了,宁海那么节省的人,未必就愿意。
宁文问:“我奶好点了吗?”
“还昏迷着,”宁海摇摇头,“医生说,恐怕就今天了,你们收拾完还是去卫生院看看她吧。”
徐夏长叹了一口气,没想到宁家老屋七个人落了个这么悲惨的结局。
有句老话虽然残忍,但一针见血: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宁富田把手里的三个盒子放在桌上:“这是你二叔、二婶和玉松的骨灰,你爸说等他回来了,就埋在自留地里,再给你爷起个衣冠冢。”
原来宁富田这几天一直没在队里出现,是在火葬场忙着处理宁湖一家三口的后事。
宁文抱起三个骨灰盒,同灶屋的杂物堆放在一起。
“还有你二婶和玉松堂弟被货车撞死那事,”宁富田从怀里掏出一沓钱,拍到桌上,“交警根据目击证人的供词和现场留下的轮胎印,查出来是他俩违反交通秩序在先,又是从货车的盲区冲出来的,货车司机没有责任。”
宁文吃惊地问:“那司机就不用负责了?”
徐夏还以为,这货车司机要被关起来呢。
“那不能够,虽然货车方无责任,但根据去年出台的《华国道路交通安全法》,货车方还是要承担一定的民事赔偿责任,”宁富田摇摇头,“你二婶去世之后,就只剩下玉竹和玉梅两个孤儿,交警也会把这个情况考虑进去的。”
此时文昕也听见外面的动静起床了,徐夏将冯盼儿的情况和骨灰盒的事简单地复述给了她。
“那我们还是得尽早去卫生院看看,”文昕皱着眉说,“我去老屋通知玉竹和玉梅,你俩在家简单吃点。”
徐夏一把拦住往外走的文昕说:“婶,你还是先垫巴一下,我和宁文去老屋通知她们姐妹吧。”
说完,徐夏拉起宁文就朝老屋赶去。
到了宁家老屋,只见院子门大敞开着,宁玉竹和宁玉梅正在院子里拧刚洗完的衣服。
看见徐夏和宁文两人进来,宁玉竹将湿哒哒的衣服放在盆里,手在围裙上擦拭了两下问:“这么早,你俩咋来了?”
宁玉竹比宁文差几岁,但从小就习惯了不叫她姐姐。
宁文:“奶可能不行了,你俩快把手里的活干完,和我们去卫生院见她最后一面。”
宁玉竹愣在了原地。
宁玉梅手里拿着的衣服更是直接掉在了地上。
这么多年她俩在宁家的日子过得不算好,甚至经常被宁玉松这个亲弟弟欺负。
但可能因为爱屋及乌的缘故,冯盼儿对她俩不像对宁文那么坏,虽然没什么好脸色,但始终没缺了她俩一口吃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