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外婆其实也知道彼此语言不通,激动完就让我和库洛洛去休息,留下太后陪她说话。
我带着库洛洛走上三楼,清凉的海风从阳台大门涌进楼里,吹得人一阵神清气爽。
“你的房间是左边这个,右边是我的。当然你要是更满意左边那个我也能让给你几天。”我指着三楼并排的两间房对库洛洛说。
库洛洛看着那两扇几乎挨在一起的房门,露出奇怪的表情,捂着嘴沉默了一会儿。
我也奇怪地看着他:“选个房间的事你需要这么深思熟虑吗?”
“不,”库洛洛放下手,“我没想到会被和你单独安排在一起。看来那个能力比我预计的还要奇特,你母亲竟然真的这么相信我。”
我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她说不定还觉得我占便宜呢。”
果不其然,直到睡下,太后都没有对库洛洛与我比邻而居这件事发表任何意见,陪几个老人聊完天她就洗洗睡了,倒是二舅对此颇有微词,私底下发短信让我晚上锁好门。
我隔着手机给二舅点了个赞,您可真是慧眼如炬!
各自进屋前,库洛洛站在门口,表示他要重新衡量修改记忆这个能力的价值,我也是直到现在才知道能力的名字是“旁若无人的独角戏”,听着就很可悲。
据库洛洛了解,独角戏只修改使用对象的记忆,而不会修改其性格与思维模式,太后对库洛洛毫无道理、违背本性的信任与能力制约有出入,是一个难得的可以长期观察的样本。
“你见过盗贼秘笈里的书签吧?那是我为了使用盗得的双手限定能力而开发出的附属能力。念能力会随着使用者的需要和熟练度提升产生出人意料的演变,也许在我对你母亲使用独角戏之后,它发生了什么有趣的变化。”库洛洛饶有兴致地说。
我皱起眉:“太后是人不是样本谢谢。这种话你放在心里就行了,不用告诉我。”
“啊抱歉抱歉,下次会注意。”库洛洛毫无诚意地道了个歉,进屋关上门。
相处至今,我多少了解他的异常之处,对此也只是难受了一会儿就抛诸脑后。
也许无论是哪边的世界,对他来说都只是观察人类这种“样本”的实验室吧。
可遇不可求的奇迹(五)
第二天清晨,闹钟比生物钟更早叫醒我,我迷迷糊糊地想着今天又不要上班闹钟抽什么风,而后摸索着关掉闹钟,翻过身打算继续睡。
就在这时响起了敲门声,“叩叩叩”,“叩叩叩”,幻觉般响了两次就停了。
对啦,就是幻觉。我拉高被子裹住头。
躺了一会儿,整个人反而越来越清醒,总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让我无法安心入眠。我将眼罩拉开一条缝往外看了看,透过窗户的朦胧晨光显示时间还早。
正面毫无异常,后面却有如芒刺在背。
我一把掀开眼罩,猛然回过头。
床边悄无声息地立着一条黑影,不知站了多久,在晨光照不到的阴影里注视我,乌黑的双眼幽幽发光,隐约还能看见一张惨白的脸。
我头皮一炸、喉头一哽,几欲尖叫而出。
但在电光石火之间,我突然想起了一个人!
“……库洛洛?”
“啊……是我。你的胆子真的变大了。”
温润的嗓音中夹着几不可查的失望。“啪”的一声,库洛洛打开了床头灯。
我戴上眼镜,僵着脸与这个惯犯对视。
“鲁西鲁先生,有个问题我一直想请教一下,不知道你方不方便。”
“请。”
“请问,你,为什么,总能,这么,肆无忌惮,地,闯进,女性,的,卧房?”
我艰难地从齿缝间挤出这句话。昨晚就该听二舅的话锁上门!
库洛洛状似疑惑地歪头:“你又忘了吗?昨天我答应过你今天五点半来找你。”他低头拿出手机看了一眼,“现在是五点三十五分。”
我终于想起睡着之后就被我抛到九霄云外的约定,按理来说我应该为此感到羞愧,但此时我唯一的想法只有“厉鬼准点来索命”。
“三十六分了,你还要化妆吗?”
我甩开被子:“化什么妆!太阳公公又不会因为我带妆去见他就多给我一点阳光!出去啦,我要换衣服!”
因为有好几次这种前车之鉴,把库洛洛赶出去之后我立刻锁上门。如果他无聊到只能来消遣我,还是请他快点自由地飞吧。
山里的清晨有些冷,我穿上长袖长裤休闲装,抓起洗漱包冲进位于二楼的浴室。
二楼空无一人,所有房间都房门紧闭。草草梳洗过后,我披着头发直奔一楼。
一楼只亮着一盏节能灯,照亮天井半片地。厨房里有鼓风机的声音隆隆作响,村里不少人家还保持用土灶的习惯,需要鼓风机助燃,我想这是外婆在做早饭,她总是起得很早。
库洛洛也在厨房里,我跑过去时看到他正坐在灶边,伸手往灶眼里添柴,外婆在旁边洗菜,一边用夹着方言的普通话教他怎么烧火。
他还用教吗?
“外婆。”我在门口跟外婆问好,然后转向库洛洛:“鲁西鲁同志,起驾啦。”
库洛洛按照外婆的指示码好柴禾、点上火,然后才站起身。
外婆知道我们要去看日出,在我们离开前分别塞给我们一个水煮蛋,并让我们早去早回,不要错过早饭。
我捧着鸡蛋走出门,心想这人手一个蛋去看日出的乡土浪漫可真是别具一格。
拂晓时分,晨光熹微,小径上亮着路灯光,圆月与星辰浅淡的影子还残留在天幕上,空气里满是山与海新鲜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