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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俯身将魏之庭的长腿搬到床上，见男孩满面潮红哼哼唧唧，便伸手解开他的衬衫衣钮，想让他呼吸得顺畅些，但解没两个钮扣，突然被对方捉住了双手。

男孩睁开通红的眼睛，不知是酒气还是眼泪，深邃的瞳眸里汪着一池星辉，亮得成岚忘了呼吸。

「叔叔，我忘了下一句。」男孩突然开口，却是一句没头没脑的话。

「什么？」

「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下一句是什么？」男孩可怜巴巴地问道。

成岚翻了个白眼，轻轻弹了他的鼻头一下，像在教训宠物猫：「明天不是期末考，别想这件事了。」

「下一句是什么，我想不起来，叔叔。」

男孩不依不饶，将他的手指攒得更紧，眼睛瞬间蒙上水气。

成岚试图抽出自己的手，可男孩抓得死紧，他挣扎无果，只能放弃抵抗，低声朗诵：「……不应有恨，何时长向别时圆。」

话音刚落，魏之庭便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漾开一抹微笑。

「对，不应有恨……」魏之庭轻声嘟哝，在成岚的注目中，瞬间垮下表情，眼眶又泛泪了，「成岚，我好恨，为什么想记得的却忘了，不想记得却忘不了……？」

魏之庭可怜的怨怼让成岚瞬间懵了，他不知道男孩到底是在自言自语、还是在诘问他的心，但不等他回答，魏之庭又拉着他的手，缓缓按在心口，抖着嘴唇哽声道：「……这儿，疼得要命，想要叔叔揉一揉。」

「哈？！」成岚瞬间变了脸，不光是因为这个莫名其妙的要求，还有自己似乎不是太反感，甚至于心疼的怪异心态！

他红着脸挣扎着抽手，男孩突然瘪嘴，小狗狗般轻喃着：「……最后一晚了，连摸摸都不可以吗。」

听着男孩委屈的哽声，成岚心里涌上奇怪的麻痒，除了不忍心、居然还有一丝羞赧，这不是他对这小孩该有的情绪！

魏之庭颀长柔韧的指尖、如水的眼波、乃至于伟岸的身材，全都给成岚一种诡异不过的熟悉感，像是被那句「最后一晚」的哀求投降了，为了稳住自己的心跳，成岚故意清清喉咙，板着严肃的脸问：「──心脏按摩就够了？要不要再来个人工呼吸？」

他意在调侃以化解尴尬的氛围，岂料男孩突然愣神，大眼睛定定地看着他，两行清泪就这么滑落面颊。

「……真的可以吗，亲亲……？」

最后的晚安

──这小子！别老一副可怜样！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呀？！

男孩受宠若惊的态度让成岚有些下不了台，但他向来架不住魏之庭的眼泪，几经犹豫，刻意冷着表情闷声说：「晚安吻没什么呀，你跟连城从小到大都这样的。」

听到他的回复，魏之庭露出一个难受的表情，但只是一瞬，旋即笑了笑，像是要强迫自己释怀，乖顺点头，主动仰起了脸。

成岚深吸一口气，故作大方地俯身，他将手撑在男孩脑袋两侧，壮着胆子，在那双亮灿灿的桃花眼灼热的注视中徐缓迫近。

在魏之庭五岁之后，这种晚安吻成千上万，为何他此刻却有种无以名状的激动？他困惑的想，目光不由得流连于那双潋滟的红唇。

他被自己乱七八糟的想法惹得烦躁，见男孩双目灼灼毫不挪移，看得他心虚，便恶声恶气地摀住他的眼睛：「别盯着看！」

男孩身体微微一僵，又乖顺点头，红唇颤抖着，小心翼翼的期待模样，让成岚的心脏仿佛要爆炸了。他缓缓低头，轻拨开男孩额前略长的刘海，在光洁的额上轻轻落下一个吻。

嘴唇与肌肤接触的瞬间，男孩的体温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冲击着他残缺的记忆，成岚瞬间头皮发麻，身体瞬间升温。

仅此一瞬，他便明白了──他骗不了自己，他对这个男孩的体温再熟悉不过，而且是以极度亲密的方式。

「唔……」在他六神无主之际，魏之庭突然从鼻间发出一声呜咽，他随即感觉掌心一阵湿热，滚烫的眼泪沾湿他的手掌，甚至渗过他的指缝。

「……小庭，我们……」

成岚顿觉自己似乎丧失语言能力，那句「我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就这么梗在喉头。

──他不懂自己究竟想听到什么答案，无论真相是否如他料想，这个男孩明天就要出国了，他又能怎么样呢，这孩子还喊他叔叔呢。

在他心绪混乱之际，一只大手攒住他的指尖，缓缓地拉开，男孩的脸露了出来，天使般的俊美脸庞此刻又涕泗纵横了。

──这么美的眼睛，应当盈满明媚的阳光，不该流泪的。

他脑海猛然炸开这句话，仿佛是他对某个人说过的……好烦啊，为什么总是想不起来！

这时男孩双目噙泪，轻轻拉着他的手贴在自己颊上，小猫似的蹭了几下，红唇轻启：「……叔叔，谢谢你的照顾，谢谢你包容我的任性，也谢谢你的爱……」话说到一半，魏之庭下半截的话怎么也说不下去，眼泪更加汹涌。

两人相顾无语，漫长的几秒后，男孩用力喘了几口气，扯开一抹堪称抱歉的微笑。

「叔叔，我会一直记着你的，一辈子。」男孩说着，偏头轻轻吻了成岚的指尖，「──晚安。」

「小庭……」

不等他说话，魏之庭便迳自背过身，拉高棉被摀住自己的脸。

成岚带着复杂的心情看着男孩的背影，他的掌心还残留着男孩的热泪，夜深露重，凉得他一阵激灵。而这一颤，让他从惆怅中猛然回神。

「……晚安。」他艰涩的轻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