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丽叶啪啪拍了几下自己的脑袋,拿自己当后世的电视机那样锤,片刻后无奈地拽了下雷文的手:“到此结束了,你有再来过泰罗庄园……你的手好冷。”
雷文像是心不在焉似的嗯了一声,举步迈进废墟:“我的确还来过一次。不过走的不是正门,是翻的窗。”
现实中的泰罗庄园,他只来过两次。
但在一遍又一遍的回忆里,午夜的噩梦里,他曾无数次仰头面对泰罗公爵那张像是深渊一样择人而噬的笑脸,翻过那扇似乎通向小小的理想和自由,但其实通向死亡的彩窗。
幻象随着雷文靠近那扇彩窗而渐渐重现,康柯在夜色中看见一个小小的身影,捏着用来匿踪的炼金产物,小心地翻上窗台。
12岁的雷文,执着于用正义、合乎法律的手段替父母复仇,即便轻易就能杀死那些面目可憎的仇人,他也不曾滥用过炼金术。
但他也会为了救一个只见过一面、说过一句话的小姑娘,打破自己固守的原则,用炼金术式非法潜入公爵的庄园:“莉塔,莉塔。”
他很轻地叩响彩色的玻璃窗,听见房间里的低泣停止,听见小姑娘推开彩窗:“你是……”
小雷文打断小姑娘的话,小声又快地解释:“我在皇宫里听闻了你的婚讯,你才12岁,那个哈斯伯德公爵都已经快四十了!这场婚姻,没有问过你的意愿,对不对?”
“告诉我你的想法,如果你需要,我可以救你出去,送你离开帝都,至少这点自由和未来,我能替你争取到。”
莉塔噙着泪的眼睛是子夜蓝色的,倒映着星空,像无限希望和未来的缩影。
他因莉塔眼中涌现的希望而微笑,又因为下一瞬莉塔眼中骤然浮现的恐惧而困惑:“怎么了?是担心自己逃婚,泰罗家族会得罪哈斯伯德伯爵吗?”
“不会的,贵族最怕丢脸,他们只会说你不幸染病,不治身亡——”
莉塔一下抓住小雷文的手,使劲掰开他抓着窗框保持平衡的手指:“走!快走!”
她的声音堪称冷厉,是与宴会初遇时截然不同的样子:“你没想过吗?为什么你在皇宫,会听到我的婚讯?明明那些贵族根本不稀得让任何外界的情报传进宫里,落进你的耳朵!”
*他被算计了*
有人很清楚他的秉性,于是设下了这样的局。
小雷文还在消化这个消息,指尖忽地一痛,与莉塔几乎同时低呼出声:“啊!”
暗红色的诅咒如同不祥的血线,从莉塔的指尖牵连上他的。
他惊骇的瞪视中,小姑娘以截然不正常的度乌变白,皱纹攀脸:“……我的父亲,父亲啊!!”
莉塔的声音几近尖厉,像含着无数一时难以说尽的话。
那时的小雷文大脑一片空白,尚且看不透乱麻似的局面,后来的他在一次次的回忆复盘中却看懂了:
就像设陷的人利用了他的秉性一样,泰罗公爵同样利用了小莉塔早慧而敏锐的秉性。
成年人的袭击会激起雷文·埃尔多利亚的警惕,迄今无人刺杀成功怎么办?
那就不用成年人,也不用袭击。
在莉塔的身上布下炼金诅咒,当莉塔意识到这一切是圈套,伸手推搡、催促雷文·埃尔多利亚离开时,诅咒自然会动……雷文不会防备,因为莉塔自始始终只是想救他,而非袭击他。
小雷文很快就看不清莉塔的面目了,他空白的大脑被诅咒带来的痛苦占据,视线模糊间,只能看见一个小小的身影在窗台后倒下,又过了不知多久,无数魔鬼般的身影围聚过来:
“……了?泰罗公爵倒是够心狠,这可是你的亲生女儿,就这么拿来当炼金禁术的祭品?”
“少说风凉话。难道不是你找上我合谋的?——行了,说吧,要取多少血,才能进白沙岛的试炼地?”
“哪有那么简单?进试炼地的‘钥匙’,可不止埃尔多利亚家族的鲜血……嗬!”
幻象中,那个本该死在禁术下的小王储不知何时站立起来。或者,那又不像是“站立”。
他垂着双臂,头颅微垂。血红的眼睛从黑的阴影下望出来,像一只黑暗中窥伺而来的、嗜血的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