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行吟因为盖着被子睡,还是穿他夏季的睡衣,深蓝的t恤,衬得肤色雪白,双眸乌黑。薄薄的衣衫和睡裤,下边是修长白皙的一双腿。
他整个人,因为烧而带上了微微的粉色。那双一样着烧的、清透的小鹿眼望过来时,就像一个喝醉的人。
顾放为脑子“嗡”的一声,一时间也失去了逻辑——他把自己的校服风衣外套脱了一下,上前一步,低头给鹿行吟披上了,随后用一种严肃得近似于严厉的语气说:“生病了就好好养着,你桌上是我给你买的药,我觉得思考的时间也不用三天,一天就够了。你吃药了好好休息,回头我来找你。”
鹿行吟看他脱掉了校服外套,里边只剩下一件高领毛衣,还没来得及说话,顾放为就走了。
门关上,顾放为连着下了几层楼,这才放慢脚步。他伸手放在自己胸口上,感受到心脏砰砰跳动,说不清是因为下楼太急还是因为什么别的。
他想起鹿行吟刚刚在门内问他:“哥哥,你听见我的心跳了吗?”
他没有听见,因为到了这时候,他只记得自己的心跳。
一声盖过一声,咚咚作响。
鹿行吟病好实际上没有花三天时间,他第二天上午就回去上课了。
离全市统考还有一段时间,全年级大多数学生在一开始的紧张氛围后,开始逐渐懈怠,为此,早上升旗时全年级组又开了一次大会,鼓舞表扬。
全年级都在冷风里站了大半个小时,回来后一个个都冻得如同雪人。
鹿行吟照常没去,只是坐在课桌前写题。
他已经不烧了,体温查了很正常,但是今天做题,他仍然一阵一阵地犯头晕。
同班还有一个请假的学生,她觉鹿行吟脸色不对:“你不舒服吗?感冒还没好?”
“好了,应该是。”鹿行吟努力对她笑了笑,“头还有点晕。”
“感冒是这样。”女生说,“我每次感冒前就是头疼,要是在烧之前治好了,就不会弄得很严重。你身体真的不好哇,感觉你请好多次假了,不过请假也不耽误你成绩这么好。”
鹿行吟勉强笑了笑,笑完后又愣了愣。
他起身去了隔壁的竞赛小黑屋,拿出手机,在手机备忘录中找到一个联系人:q省市里医院脑科-邵医生
他看了看时间,上午九点半。
那边很快接通了:“喂,您好?”
“邵医生您好。”鹿行吟说,“我是鹿行吟,就是脑静脉血管瘤那个,冬桐市的。”
“哦哦是你啊,我记得的你,位置凶险难做手术的那个,之前是你奶奶陪着过来检查的对吧?”邵医生问道,“你最近怎么样?找我有什么事情吗?如果有情况,尽管问。”
鹿行吟说:“没有其他情况,也一直开的中药吃增强抵抗力,舒心活血的药物。就是最近有时会头晕,以前不会这样的。”
“头晕吗?”邵医生在那边顿了顿,“你放心哈,这个是这个病导致的正常现象,本身血流慢造成的,如果是突然出现这个情况,你还是让家长带你过来再检查一下,看看血管瘤是否有变大,越大越危险,哪怕位置不好……”
“那么,我还能活多久?”鹿行吟想了想,轻轻问了一个数字,“六年可以吗?再有两年,我就能考上大学了,上了大学,可能还有时间挣一点钱给家里。这件事请您为我保密,我奶奶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好,不能受刺激。”
“这个说不好的,行吟,你是聪明孩子,当初也跟你说过,脑血管瘤这种东西就是定时炸。弹,你说不清它哪一天会突然破裂引脑出血死亡,但是你也说不清它会不会一直没事。”医生说,“问世间这个意义不大,积极治疗吧,你什么时候有时间过来检查?”
“……我现在在s省,回来可能要花一段时间。”鹿行吟轻轻说,“谢谢您了。”
回到教室时,其他人刚下操,66续续地回到教室,准备接下来的课程。
这群孩子都冻得慌,一窝蜂地去抢饮水机的开水,呼啦啦一下子排满了。
鹿行吟看了看前面的人,下意识地想找自己的水杯,但是却现不见了。
顾放为从后门进来,看他在找杯子,不动声色地把手里灌满热水的鲸鱼水杯放在了他桌上,随后深藏功与名,什么都不说,回到了座位上。
“卧槽,校花你哪来的热水?挤都挤不上,你在别班偷的吗?”陈圆圆不可思议地问道。“还是办公室打的?”
“都不是,我跑了一趟科技楼,没人抢,水都是热的。”顾放为说。“下去的时候顺手就把杯子带上了。”
陈圆圆心动了:“校花你下次也帮我打水呗?”
“想都别想。”顾放为看着鹿行吟说,“你又不是小计算器。”
鹿行吟捧着鲸鱼水杯,往后看了一眼,正巧看见顾放为大大方方地抬起眼,桃花眼底带着一点孩子气的骄傲,与他惯常的散漫风流。
除了打水,还有打饭、交作业、买饮料、吃零食。所有事情几乎都不用鹿行吟再动手,顾放为一切都给他安排好了。
所有人渐渐都现了他的不正常。
“顾神,你是不是欠小鹿钱了?”
竞赛司令部,顾放为把他们所有人份的试管拿去洗的时候,连易清扬都瞪大了眼睛。
顾放为不答话,他看了看时间,声音平静:“还有五个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