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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时,在尉迟恭的引领下,许知易来到一间规格明显更高的牢房前。
推开沉重冰冷的铁门,一股令人窒息的压抑感扑面而来。
琳琅满目的刑具,如同怪异的艺术品般挂满了四面墙壁,刀山剑林,钩镰鞭梃,粗略估计,起码有数百种之多,每一种都散着令人心悸的寒光。
牢房正中央,曹德庸被粗大的锁链勾穿肩胛骨,整个人如同破麻袋般死死吊在半空中,浑身浴血,早已看不出人形,眼神灰蒙蒙一片,彻底失去了生机和光彩,只剩下无尽的死寂。
“帝君!帝君饶命啊!”
曹晟肝胆俱裂,彻底吓破了胆,连滚带爬地扑到许知易脚下,涕泗横流,一把鼻涕一把泪地糊在他的裤腿上,凄厉地嚷叫着:
“求您大人有大量,放我一条狗命!都是我爹贪赃枉法,结党营私,这一切都与我无关啊!我是无辜的!”
“再不济…再不济,您就给我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我知道…我知道我爹都犯过什么事,也知道他的党羽都有谁!我可以…我可以揭他们!将功赎罪!”
“求您给我一张纸…给我一张纸就好!我…我把我知道的通通写下来!我什么都说!”
危难关头,人性百态,方显本心。
许知易厌恶地一脚踹开如同蛆虫般令人作呕的曹晟,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嘲讽,笑看向半空中早已气绝身亡的曹德庸,语气森寒:
“曹德庸,你真是生了一个‘好’儿子啊,可真是‘孝顺’至极,为了自己苟活,竟然不惜出卖亲爹,换取活命的机会,真是比你这个老狐狸,要‘聪明’得多。”
曹德庸空洞的眼珠微微转动,瞥了一眼跪在地上如同丧家之犬般的亲生儿子,惨笑一声,彻底失去了为他求饶的心思。
“事已至此,成王败寇,何必再挖苦老夫。”
曹德庸的声音沙哑而虚弱,仿佛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老夫已经落到如此境地,还有什么好说的?你想知道什么,尽管问吧,老夫…知无不言。”
在他内心深处,其实还抱有一丝希冀。
他觉得许知易或许并没有掌握确凿的证据,只要他有所保留,说一半藏一半,死罪难免,至少能够保全家人的性命。
身为堂堂二品大臣,通敌卖国,私通漠北,无论是否真正达成交易,只要胆敢私自联系漠北,就等同于叛国重罪!株连九族,亲眷无一幸免。
“没那个必要。”
谁知,许知易只是神色淡漠地摇了摇头,随手从身后的尉迟恭手中接过一部厚厚的卷宗,径直扔在面前的桌案之上,语气冰冷而决绝:
“蔺副统领,劳烦你念给他听听。”
蔺左相捡起卷宗,随意扫视一眼,顿时蹙紧眉头,出一声不屑的冷哼:
“承盛六十二年,两淮总督曹德庸,受太上皇亲命,擢升礼部尚书,此后数年,建功卓著,深得太上皇信任,权柄日盛,如日中天。”
“承盛六十五年,曹德庸开始倚仗手中权势,暗中侵吞国家资财,每年王朝祭祀大典,皆贪墨赃款三分之一,中饱私囊,凭借非法所得资产,结党营私,勾结朝中一众贪官污吏,狼狈为奸,共同进谏太上皇,将登仙境彻底垄断,划为私人禁脔。”
“通往登仙境的一切必要资源、珍贵功法、稀有传承,乃至王朝气运,通通被尔等蛀虫把持,攫取。”
“但你曹德庸也算足够狡猾,为避免被人弹劾,惹人猜忌,登仙境的名额,你本人从不沾染,也绝不会赐予任何亲眷朋友,而是将这些珍贵名额,暗中兑换成堆积如山的仙宝资源,悄无声息地收入囊中,转移至暗处。”
……
“承盛九十一年,南方二十三郡,突遭百年难得一见的滔天大天灾,饿殍遍野,民不聊生,朝廷虽紧急下拨巨额赈灾款,但你曹德庸却丧尽天良,不知以何种卑劣手段,竟敢从户部手中,生生扣出一部分赈灾款,公然充入自己腰包,导致天灾愈演愈烈,民怨沸腾,最终饿死、病死、冻死者,多达十几万之众,冤魂无数!”
“承盛九十九年……”
……
“陛下登基后第二年,礼部尚书曹德庸,公然串通漠北异族,私下交易国家矿产,倒卖朝廷禁售的珍贵丹药、精巧机械兵器,甚至丧心病狂地将王朝机密情报,一并打包附赠,卖国求荣,罪大恶极!”
……
“五姓八宗悍然叛乱,曹德庸暗中指使其党羽,临南侯叶呈,偷藏叛贼,窝藏逆党,导致帝京城内乱象丛生,险些酿成滔天大祸!”
……
蔺左相的声音铿锵有力,如同雷霆般在天牢内回荡,一桩桩,一件件,曹德庸罄竹难书的罪行,被清晰地罗列出来,仿若一支支冰冷而锋利的利箭,狠狠刺穿曹德庸早已千疮百孔的心脏。
他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布满皱纹的脸庞剧烈颤抖,花白的胡须也跟着簌簌抖,嘴唇更是如同失血般变得苍白如纸。
“这…这怎么可能……”
曹德庸如同失心疯般喃喃自语,几近呓语般,声音破碎而绝望,“老夫…老夫一生所经历之事,所作所为,居然…居然都被事无巨细地记录在案?这…这绝不可能……”
蔺左相冷笑一声,合上卷宗,神情淡漠地解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