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让叶玉莲知晓他心里真实的想法,那么一切都将翻个底朝天了。
池长静见叶青松神色如此凝重,心下奇怪,刚刚叶青松所说的话,有何要紧的?
不能让旁人知晓啊……池长静的目光不由自主的注视着被冷风吹的乱响的竹丛,觉得十分不安。
他小心翼翼道:“那如果……我是说如果,这件事被别人知道了,会怎么样?”
叶青松自然夸大其词,说了最严重的后果:“咱们两人性命不保。”
在这件事上,他做了一个两难的选择。虽然知道说出真实的想法,是件很危险的事,但是他却必须让池长静知道,否则他很可能会失去他。
“啊?”池长静目瞪口呆。
叶青松见池长静一脸惊悚模样,忙安抚道:“只要你不说,我不讲,便没有关系。现在你知道我的心意,那以后我如果不再去找你,就算在路上相遇也不搭理,假装不认得,把你当成府里头跟其他佣人一般对待……但是你千万不要误会,在我的心里,你才是唯一的那个人。我之所以会那样做,全都是为了瞒过旁人的眼睛而已。你明白了么?”
池长静手足无措,忙道:“老爷,我知道了,你不要再说了。”
他怕叶青松说太多,说的太多,只想赶快离开此地。
“但是我不说不行,从明天开始,叶府任你出入。还有上次你说非常想读书认字,我会跟江先生说,让你也入学馆,跟那些孩子一起启蒙……”
“真的么?”池长静既惊又喜,一夕之间,他曾经极度渴望做到的种种事情,都降临在自己头上。
难道他是做着美梦,尚未醒来?
任意出入叶府,也就是说,他以后可以跟其他仆佣一样,在闲暇时,到外面去。外面的世界如此广阔,他都没有好好领略过。而且他也可以去探望林勉了,象这样的节日,只是卧病在床……这让他心里真是愧疚。
“池长静……”叶青松略带着伤感又极度不安的问道:“叶府任你出入,你应该不会离开我,对不对?”
“离开?小人卖身契还在老爷手里,能去哪啊?”池长静委婉而失意的说,如果一旦卖身契期满,那就不一定了。
叶青松张口欲言,犹豫着只是微笑道:“……是不是很冷?那咱们回房罢。”
有些事,他真不知道该如何对池长静说,说不出口。只是照目前的形势来看,把一切都摊在池长静面前说开了,那么他也安心多了。
第一天去逛了灯市,第二天池长静自然不想错过看杂戏的机会。
他搬了凳子,坐在最旁边处,其他人只顾看戏,都没理会他。
台栏上正上演,孟姜女千里送寒女。女伎们在台上旋舞洒脱,歌喉婉转动人。观众只看得如痴如醉,而后上演滑稽戏,更是让人欢笑连连。
池长静挪动凳子,一个劲儿想往前面靠。
只是他在看戏之时,旁人却在看他。
“二夫人,那就是池长静——”
叶玉莲不仅稍稍回头,尽管灯火亮如白昼,但只看清池长静的侧脸。
前几日,她听说叶青松果然从池长静那里将床铺之类的事物一并撤去,而且没有再跟池长静睡一处。
叶青松是打算做给她看么?
哼,她倒要瞧瞧,这场戏能演到什么时候?
只可惜叶青松今日并不在家中,据说是去赴一场盛宴。
“妹妹,你在看什么?”李氏就坐在叶玉莲的身旁。
叶玉莲忙收敛神态,微笑道:“今日人比昨日更多了,还有许多眼生的。”
“那是有些街坊四邻亲戚朋友都来凑热闹……除了家奴,有许多仆佣卖身契只签五年,年数一到,便回乡娶妻生子,那些年青的都是新来的,象池长静那般卖身二十年的,少之又少。”
“二、二十年——”叶玉莲惊呼着,多奇怪的数字啊。
李清慧意味深长的笑道:“我以为妹妹早已知晓,原来你真的不知啊。”她不再说什么,目光继续望着勾栏上正上演的闹剧,只笑的前翻后仰,把大家小姐出身的气派全都丢掉了。
叶玉莲抿紧了嘴,再不啃声的干坐着,目光虽注视着台上一举一动,神思却不知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