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也就是从那天起,他开始毫无征兆地失眠,反复梦到何钰松说过的话:“恋爱关系是一把双刃剑,可能帮助她痊愈,也可能随时抛出那根压倒她的稻草。保险起见,我建议不要使用这把双刃剑。如果贺先生有绝对的自信,能够保证在她患病期间不伤害到她,或者为伤害到她而产生的后果负责,可以忽略我今天的话。”
梦中的他像现实里一样一遍又一遍郑重点头,一遍又一遍一往无前。
然而不顾医生反对,坚持跟林深青谈恋爱的是他;最终拿起那一根稻草,亲手压倒林深青的也是他。
当他频繁为这段话辗转反侧,才终于明白,林深青进icu的那天,何钰松为什么提前给他打预防针,告诉他――这几个月来你一直做得很好,这次的意外实在无可厚非。
其实何钰松早就猜到他会出问题。
就像天寒地冻里被刀子划了一道,当下毫无知觉,等到了暖和的地方,才现伤口血流如注――他在icu病房外那二十四个小时越逼着自己平静,回到港城以后就会越郁结于心。
何钰松说:“她已经没事了。”
“万幸。”
“不去见见她么?”
贺星原摇摇头:“请你吃完饭,我还得赶去北城参加明早的拍卖会。”
“这好像不是什么漂亮的借口。”
贺星原笑了笑,说出了真正的原因:“她没说想见我。”
两年零七个月,林深青知道他一天不落地看着她,却没有一次说过想见他。
他想,如果她需要他,他还是会像从前一样第一时间赶到她身边。
可是如果她不需要,他不会再像从前一样,自以为是地招惹她了。
同一时刻,去北城的高铁上,林深青正低头滑动着平板。
旁边宋小蓓凑过去看:“姐,看什么呢?”
“明早拍卖会的竞拍项目。”
宋小蓓的马屁又马不停蹄地拍了起来:“姐,你出山第一趟就去北城参加拍卖会,这是从哪儿跌倒,就从哪儿爬起的可贵精神啊。”
“是吗?”林深青看看她,“我就是好久没败家了,有点手痒。”
“……”
“哦,那你瞧上什么了?”
林深青打个响指:“这瓶酒。”
宋小蓓歪着脑袋看了很久:“三十二年前法国产的红酒,有什么特别的吗?”
她还没答,乘务员推着餐车过来了:“请问两位女士需要什么餐点吗?”
林深青看了半天也没看中什么好吃的,问:“没有寿司么?”
乘务员微笑:“不好意思,这位女士,我们没有供应寿司。”
林深青随便指了盒盒饭:“那就这个吧。”又说,“你们这餐点服务水平好像有点落后,我三年前坐绿皮火车就买得到寿司了,还是四星级日料水准的。”
乘务员皱皱眉:“您是说,普通快车的餐车提供了四星级日料水准的寿司?”
她点点头:“难道是国庆假期特供?”
“应该不会,”乘务员摇摇头,“高铁上都没有供应的餐点,绿皮火车就更不会供应了。”
林深青笑了:“那照你这么说,我那次吃的寿司是变戏法变出……”她说到这里蓦地顿住。
乘务员愣了愣。
宋小蓓也愣了愣,偏头看向林深青,现她也没个征兆地就瞬间红了眼圈。
“姐,吃不到寿司这么伤心吗?我下车就给你买好不好?”宋小蓓战战兢兢地问。
林深青呆滞地眨了眨眼,眼泪跟开了闸似的一滴一滴往下自由落体。
宋小蓓急了:“姐,你这怎么了,怪吓人的,何医生不是说你因为药物副作用造成情感迟钝,好久都流不出眼泪了吗?”
林深青自己也很惊异:“不知道啊,”她抬手抹抹眼泪,奇怪地看着指尖的水渍,“我竟然能哭了?”
竟然因为一盒变戏法变出来的寿司,能哭了?&1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