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曲嘴唇嗡动几下,皱起眉。
“那这个赵小公子……”
话音未落,抬头看一眼门上那金铃,脸上表情有一瞬间的僵硬,随后恍然地点头:“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先前竟是他想错了。
再看向范昱,果然见对方也是一脸赞同地点头,与他心照不宣。
因为阮烟烟和八宝就在他们不远处站着,很多话都不太方便直说,为免刺激到八宝,谢曲思索片刻,提议道:“先去见高慧,如果可以的话,把高慧从偏房那头带到这里来。另外记着在各处多留神,找找有没有供案。”
范昱再点了点头,小鸡吃米似的,十分可爱。
记忆一旦恢复,再办事时,主动权就不知不觉又回到谢曲这边了。
倒是临出门前,阮烟烟见着他们要去偏房,竟忽然抛下八宝,神色古怪地跑过来问道:“你们这就要去见高慧了么?你们信我么?”
“信信信,当然信,我们是要去带她走。”撒谎这事,谢曲一直很熟练,一句谎话被他说得十分诚恳,面不改色心不跳,“请问这位烟烟姑娘,是否还有事?”
阮烟烟捏紧了手帕,看样子是还有话想说,但转头一看这屋里正蹲地上玩的八宝,就又没声了。
“两位大人,劳烦你们帮我给高慧带个话。”阮烟烟最后只是说:“就说……我阮烟烟对不起她,还有……还有,我希望她下辈子能嫁个好人。”
连要传的话也古里古怪,乍一听,倒像是有些关心高慧似的。
但无论多古怪,谢曲都很耐心地应下了,甚至还为了让阮烟烟能放心,再三保证自己一定会把话传到。
前厅和偏房离得不算很远,也不太近。从前厅到偏房,正巧就要走过程齐现在站着的那条长廊。
谢曲在答应了阮烟烟后,为着赶时间,一刻不停地就往偏房去了。
结果没走几步,就听身后有清脆的铃铛声传来,叮叮当当,霎是好听。
是八宝蹦蹦跳跳地跟过来了。
八宝每次进出那扇房门,铃铛都会响。
程齐还在那根柱子底下站着,撑着伞,不知疲惫似的,当真每一个时辰都会报时,没一刻偷懒。
谢曲很快就从程齐身边走了过去。
走过去之后,又没忍住回头看了程齐一眼,两人目光一对上,程齐连忙转头,假装无事生过。
谢曲:“……”
谢曲晃晃手腕,顺着魂锁,凑到范昱身边去,小声和范昱咬耳朵,“小昱儿,我怎么感觉那个姓程的总是鬼鬼祟祟,总爱偷看我?”
“哦,你别多想。”范昱对此很不以为意,冷淡地解释道:“他平时很喜欢写志怪小说嘛,头回见着白无常,肯定要多看看,素材嘛。”
谢曲嗯了一声,觉得范昱说得很有道理。
但他转瞬就又忧郁了,幽幽地抱怨道:“小昱儿,你为啥对他这么熟悉,连他偷看我的原因都能猜到。”
范昱没回答,反而话锋一转,肃然地道:“方才有阮烟烟在,我才没敢说,我不知道你刚仔细看过门上挂着的那只铃铛了没有。”
谢曲:“……”
一提到正事,谢曲果然就不再胡搅蛮缠了。
“看见了,提前滴了血的。”谢曲答道:“养小鬼么,门口总得挂几个铃铛作为示警,每当小鬼儿进门或出门,那些铃铛就会响。”
谢曲话音刚落,范昱也跟着点头道:“你说得没错,我刚才在回前厅前,已经顺道去各处都查看过,这赵府中的每一扇门前,都挂着铃铛。”
说着一侧头,带点暗示看向八宝。
八宝正从前厅快乐地跑出来,眼看就要跑到他们面前了。
跑的时候,手臂晃动幅度很大,脚趾从鞋子的破洞处露出来,有些窘迫的蜷缩着,身上衣服布料已经被洗得白。
好歹也是个富贵人家,住大院子的,家里集千万宠爱于一身的小公子,怎可能穿成这样。
更何况赵老爷还不能生育。
当然也不能排除赵老爷是先天有疾,但后来被调养好了,可是就算用指甲盖想——若赵老爷真是后来养好病了,能生孩子了,那他们赵府上下,还不得把这个得来不易的孩子当眼珠子宠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