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诉我,你为何在外欠了这么多钱?”虞成怀脸色不太好看,这可是五千两,再加上息钱,对于虞家来说虽不是负担不起,但活钱确实难取。
周氏哭哭啼啼,终于是把话说清楚了,说是有人让她投资经商,吹得那是天花乱坠,只会稳赚不会赔。周氏还年轻,她当然希望虞成怀百年之后,自己还能活得潇洒,因此就信了。
开始是几十两,几百两,周氏的嫁妆和平时府里给的份例足够支撑,那人也说瓦子开起来了,收益不错,有些月份还会返给周氏不少钱。于是久而久之,周氏上头了,开始加大投资,然而手上已经没什么钱财了,想着每个月都能返钱,就直接去借了子钱家的钱,却不想直接亏空。
这些天她都不敢出门,唯恐被子钱家的人盯上,借条被送上门,却不想被虞月依拿到了,才有了今天的事。
虞成怀都要忘了一开始喊虞淮过来是为何了,眼下的情形令他烦躁不安。
江云浦温声问:“你说的子钱家,放贷之人可是叫谷阳?”
周氏抬起头,止不住地点头称是:“对,就是他,还有那个引我投入银子的,他姓张,身边的人好像都叫他张麻子。”
江云浦了然似的“哦”了一声,转头与虞烛明低声说:“张麻子是苍玄在大魏养的走狗,与谷阳多次合谋骗钱,如今竟是与你们家扯上关系来。”
苍玄?他身为姜作大王子,却把手伸到别国,干扰的还是正常的民间借贷活动,实在可恶。虞烛明问他:“霭云可有方法解决此事吗?”
“我不能明着帮你们,大将军会追着我不放的。”江云浦好笑道,“但霁光开口了,我便说与你听,这两人我是一定会抓的,至于怎么处理周氏,就要看你怎么做了。”
虞成怀见他们在窃窃私语,不免有些心急,心中也没疑心别的,只是问:“殿下可认得此二人?”
江云浦轻咳两声清清嗓子,而后道:“确实认得,本王最近在查一件旧案,与这两人有关。五夫人,请您说说与他们是怎么认识的。”
说起这个,周氏竟脸红了,她的眸子时不时瞟向虞成怀,结结巴巴地道:“之前出去听戏,谷阳把我拦下,说是不听他的话,就要告诉二爷,还要在京城里传播,我去了那种地方。”
周氏虽没明说,但在场的人都明白了她口里的“听戏”是什么事情。其实就是去了不太能见得光的风流场所,一般会以唱戏为遮掩,实则行皮肉生意之事。周氏是官家小姐出身,又是虞成怀的妾,这身份若有些丑闻,都是百姓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大魏明令禁止女票女昌生意,但是有需求就会有市场,这些听戏的瓦子就应运而生。只是……
虞烛明轻声问:“五夫人可是与女子……”
周氏不敢抬头看虞成怀的表情,头埋到了胸口前,只听见她闷闷地说:“是。”
一语令全场愕然。
所幸门关上了,否则虞成怀还有丢更大的脸。
他似乎有话想说,几次抬起手,也许想打周氏,但又放了下来。
江云浦收了笑意,只说:“此事与本王也有些关系,谷阳、张麻子二人在京城为非作歹多月,本王本想放长线钓大鱼,没想到却害了五夫人。”他朝虞成怀拱了拱手,“此事,本王会给虞尚书一个交代。”
“不过——”虞成怀刚要道谢,就听江云浦说话,心中那叫一个跌宕起伏啊。
江云浦道:“该还的钱还是得还上,否则虞尚书的声名,本王挽救不了。”
谷阳既然在那种地方把周氏拦下,就说明他也知道周氏与妓女对食。若是钱不到位,届时传出去的不仅有虞家的欠钱不还之名,也会有虞成怀娶了个有“分桃之爱”的女子做妾的消息。
而周家早年依附虞家,如今也算有些权势,虞成怀为大局考虑,是不可能将周氏逐回其家的。
综上种种,这五千两是虞成怀非掏不可了。
事情已经有解决的方法,虞成怀虽然头疼,却也只能接受这个事实。又是小年夜,更不能罚周氏,恐伤来年福报,只能先把她禁了足,今晚的团圆饭是来不了了。
而这件事发生,也让虞成怀没了一开始想为难虞淮的心思,而且江云浦也在场,只能让他们走。
却说虞烛明,牵着江云浦回了臻栖堂,却发现他好像不太高兴。
把他眼前的布条摘下来,虞烛明猝不及防地撞进他那双灿若星辰的眸子。
“殿下不开心吗?”虞烛明问他,引着他进了厅堂。
虞淮在前面听到他们的对话,笑着说:“刚刚肯定是霭云主动说不跟三妹见面的吧?”
虞烛明想了想,“好像是,不过我也确实不想让他跟着,毕竟月依行事没有规矩。要是让她发现了霭云在装瞎……”
“你啊……”虞淮回头望着他俩,觉得自己小妹是个呆子,这江云浦分明是生气了,气她对他完全没半点在意,不对,是没半点醋意,可是虞烛明完全感觉不到。
“外面冷,进去再说吧。”虞淮说着,先行一步到厅堂,燃起了炭火。他们兄妹二人节俭惯了,早上一般是不点炭的。
进了厅堂,虞淮就让出地方,还把相元也叫走了,让他们俩单独待着。
虞烛明不太懂虞淮这是什么做法,但确实感受到江云浦情绪不高,又想到她作为未婚妻,理应为他解忧来着。
于是就同他一起坐在同张凳子上,问他感觉如何了。
“可是因为我刚才问你能否帮忙,你生我气了?”虞烛明这样问,觉得大概是她有些理所当然了,让江云浦犯了难,确实是不应该在虞成怀面前这样问他的,万一被虞成怀听见了呢?岂不是让他知道他俩关系怎么样了。
江云浦叹了口气,“霁光,我不会因为这个生你的气。”又顿了顿,他说:“我没生你的气,我只是在想事情。”
他心中不断安慰自己,来日方长。今日之事,就此作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