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庄霍老三家,张灯结彩,很是热闹。刚嫁了女儿,又娶回媳妇,老两口的脸上感觉不出是喜还是忧,只是大大地松了口气。因为他们唯一的儿子终于娶上了媳妇,虽然搭了个闺女,但衡量轻重,还是喜事一桩。想到这,霍老三嘴还是咧开的大了些。
儿子霍家傲,可是老两口的心病,本来是一个鬼怪精灵的后生,自从十六岁上了县城高中,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学校突然一个电话,让接了回来。一看,傻了。
找其原因,有的说看别人打架时吓得受刺激了,也有人说是打的。唉!那时候,山里人,在学校连个依靠都没有,人也老实,最后只能乖乖地领了回来,权当生病闹的,认倒霉吧!
每当想起儿子,霍老三就会遗憾地说:“唉,要是家树在,就好了,他可是学校的王子,谁也不敢欺负她哥哥的。”
说归说,那是不可能的。家树才二十三,比家傲小五岁,家树上高中时,家傲早回来了,没赶上。
霍家树,人称豹子霍,曾是霸县一中的混世魔王,高中毕业已经三年了。曾是一个在家家人烦,在校老师疼的“坏小子”,说起坏,还说不出他有什么毛病,在那个年代,他的行为总是与人们格格不入,现在来说,算得上是奇葩。
充其量的坏,举例来说,在家总是搞些不按大人吩咐的事去做,好好的农活不干,脑袋瓜子一转,收购一些山货,骑着破旧的自行车,走了几十里山路,在县城吆喝一天,回到家扔给他爹霍老二一沓花花绿绿的票子,他爹一边数着一边还不忘唠叨着,“你就不学好吧!整天搞这些歪肠子,早晚得出事……”反正在人们眼里,他就是不务正业。
在学校,脑袋不用学习上,整天结交一些江湖朋友,也奇了怪了,一个山里娃,硬生生后面追着好多的弟兄,整天还大哥大哥地叫着,说是最讲义气,哥们最服!到底服什么?老师也捉摸不透。好不容易混到高中毕业,老师竟然都松了口气,啊!终于送走了一个大阎王。
这不,堂哥娶媳妇,少不了兄弟帮忙,不知从哪弄来一个摩托车队,气势磅礴,在山里真是不得了。这阵势,山里人当时哪见过,相当于现在一队路虎保时捷啊!这场婚礼可挣足了他老霍家的面子,连整天骂家驹不学好的霍老二也忍不住心里高看这个儿子了。
家傲刚回家那几年,还能和家人用眼光和几句简短的话交流,后来越来越严重了,现在好像把爹妈都忘了,整天直勾勾地看着远方,有时还大喊大叫的抖作一堆。
眼看要三十了,这可急坏了要传宗接代的霍老三。不顾家族的少数人阻拦,硬生生地白瞎了一个闺女,换了媳妇。
相亲时看着水灵灵的子君,霍老三还认为捡了一个大便宜,恐怕李老倔反悔。这不,亲眼见新娘入门,才真正松了口气。紧锁的眉毛也随着新媳妇的进门舒展开来。
其实对于叔叔家用妹子换媳妇的事,家树没少掺和,他坚决阻拦。但最终熬不过长辈说什么娶了媳妇能把病治好,要传宗接代等一大堆道理,再看看沉默的堂哥,家树无语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堂妹嫁人。
唉!能帮多少就帮多少吧!但愿花儿丈夫是个正经人。家树只能这样想,因为他拗不过家里的长辈。
接新娘的任务,按农村的习俗,一般都是小叔子去接,霍家树当然不负重任,把接亲仪式搞得有模有样,让乡亲们羡慕个够。
随着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子君蒙着红盖头进了老霍家的大门,生硬地拜了堂,接着要有一个时辰的忌属相时间,这时候要忌讳一些与他们命中相冲的属性。新媳妇蒙着头布直接被人拥进了洞房。
静静的洞房里,端坐着两座菩萨,一个是蒙着头盖的新娘子,这时候要稳稳坐在炕中间,说什么要坐福,坐够时间,才有福气。还有一座就是新郎官,只见这个新郎,像一尊雕像一样,目不转睛地盯着一处,外面一切的祝福声,欢笑声好像与他都无关,家傲一直生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此时的子君偷偷地掀开盖头的一角,当他看到了那张有些熟悉的面孔时,一种悲哀随即从麻木的内心升了起来,也许这才是自己的命。
外面的酒席开始了,热热闹闹的。劝酒的,祝贺的声音,一阵阵传进了新房。偶尔,进入子君耳鼓的好像有个熟悉的声音,她有些迷茫了。
这个声音怎么像那个人,她不敢再想下去了。
一会儿,时辰已过,随着支客(相当于现在的司仪)的一声呼唤,新娘新郎敬酒了,子君被人掀掉盖头走出了房门,顿时,听到了一阵阵的议论声:
“新媳妇真俊!可惜了。”
“什么可惜?人家还搭个姑娘呢!可不是……”
支客引领着新娘子挨桌敬酒,当然,后面还跟着霍老三,拽着木木的儿子霍家傲。
每个人承受着新媳妇的喜酒,祝福着,然后一饮而尽,酒像喝水那样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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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新娘子的出现,墙角一桌迎亲的后生沉默了,他们每个人呆呆地盯着新娘子,每个人的表情都不一样,羡慕的,不相信的,诧异的……
“咣当”一个后生的酒杯掉在了桌上,他就是办事一向沉稳的霍家树——子君现在的小叔子。
诧异,不解,震惊……种种感情聚集在家树的脑中,“不会的,这不是那个逃走的外地媳妇吗?怎么成了家傲哥的媳妇。”家树石化一般杵在那里。
漆黑的路上,清秀的面孔,委屈的哭声,还有,那个柔软窒息的吻。
“家树,嫂子敬酒来了,赶紧喝了啊!”一声“嫂子”唤醒了家树的思绪,他慌乱地把递过来的酒杯一饮而尽,心里不断地祈祷着,“老天爷,希望她没认出我!”
酒席散了,人们酒足饭饱的陆续离开了,家树却醉了,歪歪斜斜地走出了院子。
“这孩子,怎么就醉了呢?小叔子还得闹洞房呢。”看着远去的家树,叔婶们遗憾地说。
“可不是,没有了家树,洞房闹不起来,没意思。”
村子里年轻后生们的洞房,一向由鬼点子多的家树主持呢。谁家洞房闹得热闹,谁家就越喜庆。霍老三看着醉醺醺的侄子,有些生气地说,“臭小子,自家的事倒拿不起来了,闹洞房还指着你呢?”
谁也不知道一向酒量大的霍家树为什么喝多了,也许此刻的他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吧!
天慢慢黑了下来,闹洞房要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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