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黑头发的小孩把用树皮做成的本子小心翼翼地收进了怀里,大着胆子用手指戳了戳蜷缩在平坦石板上的人。
破旧的长袍随着触手的扭动翻了个身,一墙之隔的石窟中,随风飘动的麻绳褪下了土色的草皮,剥离成无数条丝线,虚幻的漆黑融入在夜色中,离下方信徒的头皮只有不到一公分。
“东方来的死灵越来越近了,我有预感,太阳第二次升起的时候,可能会有不好的变化。”
“老师你不是不怕冥界之主。。。。。。我是说,格蕾,格蕾嘉丽吗?”
黑头发的小男孩——罗曼,大胆的打量着从长袍下延伸出的一条触手,比对着这长条椭圆型肢体和自己大腿的哪个更粗,浅蓝色的眼底流淌着天真与好奇。
“呵呵,我并不害怕祂,祂也无法杀死我,但是遇上祂很多事情都会变得很麻烦,强大的聚合力也有可能会引来弗雷格拉那个疯子,满身尸臭的秃鹫和小脑萎缩的蠢狼……很不凑巧,我最近心情不好,哪个都不想碰上,”周明瑞冷峻的面容没有多少波动,整张脸像是融化了一点的蜡像直接糊上了头骨,“占卜,占卜,最重要的就是避免倒霉东西,不要让自己觉得晦气,你虽然是‘学徒’,但是占卜也是你必须掌握的技能中的一环,只有同时拥有好运气和正确的旅行规划,才能被称为一个合格的‘旅行家’。”
罗曼在听到周明瑞说自己“心情不好”时,瞬间触电般的收回了手。
他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装模作样的把笔记本又从怀中取出,两眼看着笔记里歪歪斜斜的文字,内容只停留在了他的视网膜上。
“那外面的人怎么办?”
“您不是说您已经好久没有近距离接触过的自己的信徒,精神状态一直在变差吗?”
();() 手里把玩着一根深蓝近黑,还沾染着些许红色污点的骨质权柄,周明瑞抬起头,目光转向石壁,竟十分认真地思考了会这个问题。
“秘偶。”
“什么?”罗曼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
“把他们变成秘偶,秘偶也能提供锚点,其他地方还有我的信徒,虽然他们大多是因为对‘诡秘之神’这个名号所象征的权柄的未知而产生崇拜,也基本是人类为主的小部落,无法统一因这个名号而联想出的形象,对我稳定精神的尝试聊胜于无,但还是影响不大。”
“弗雷格拉和克瓦西图恩之间的冲突几乎到了无可调和的地步,祂们两个的命运都出现了明显的死线,等祂们的争斗过后,我说不定可以尝试接受其中一人的遗产,到时候锚的数量也就无所谓了。”
周明瑞站直起身,右手紧握权柄,那成年人手臂长短的骨质制品周身仿佛凝固着风暴,时不时就有闪电跃出。
石窟内虔诚膜拜的人们霍然感受到一股难以抗拒的恐惧,纷纷匍匐在地,浑身颤抖,放开了心门。
从麻绳间伸出的虚幻丝线轻柔的抚上了他们的头顶、肩膀。
过了许久,这些人抬起了头,什么都没有发生,只有他们的眼睛染上了幽黑。
无穷高处,一团灰色雾气从周明瑞的手中嫁接过将近一千条灵体之线,将它们同其他密密麻麻,几乎遮蔽了天空的丝线连在一起。
……
“。。。。。。在与‘死神’格蕾嘉丽的冲突后,被迫分离了‘天灾’特性的‘诡秘之神’,体内属于上一任‘诡秘之主’的意识加快了复苏,‘上帝’无法再对祂做出有效的影响。”
“不过由于‘天灾’特性与‘诡秘侍者’在三百年间的时间里一直处于融合状态,属于‘上帝’的一部分精神烙印依旧保留在‘诡秘之神’的体内,这是合理。”
“这部分的意识残留会指引着祂和祂手中‘天灾’的遗留,和‘上帝’的代行者产生交集,比如前往利维希德或者。。。。。。”
厚重的苍白石板上,一只巨大的前爪停止了书写。
一根近百米的巨大石柱耸立,上方停着一条体态欣长的蜥蜴样怪物。
祂蹲在石柱顶端,就如同一座小山,体表仅是灰白石头般的硕大鳞片,眼眸淡金而竖直。
这巨龙狭长的脸庞上,明显停留着一股不属于祂的犹疑,
但很快,这股犹豫便消失的无影无踪,体型庞大的巨龙突然发出一阵痛苦的嘶吼。
祂的头顶变得幽暗,浮现了一片包容所有颜色所有秘密,难以用语言形容的海洋。
这股不该存在于世间的色彩一闪而过,带走了祂有关这变化和前后一段时间的记忆,原本停下的爪子快速滑动,划掉了前面几个字符,重新撰写道:
“‘诡秘’的载体和‘上帝’的代行者即将会面,就在弗雷格拉的领地边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