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鸣,淳军擎旗西撤,自营背山下的三个孔道中依次纵马横穿而过。
这一众淳军,来战如雷,去阵如风,夜影剽悍,衔令如金。
正稳步集结出营的均军睹此,中军行令之旗微滞,随即蓦地击扬向西——
八十队马军被急促地催动,在四名均将的带领下踏驰西来,沿淳军遁迹一样穿山而出,纵鞭追袭。余二百队步军则暂原地待命,阵形略横扩展,成守势以防淳军引出之后再度绕背袭营。
“毫不糊涂。”叶增的评价中隐约带了一丝罕见赞意。
亲兵则请命道:“均贼进止之令皆自中军出,料其主帅定在中军——属下请分兵袭之。”
叶增却摇头:“未必如此简单,”他凝目遥望,“再等片刻。”
他的目光朝向则在东北一角。那里自淳军放箭袭营至今无甚声息,仿若空帐一片。
而就当沸沸战声涌滚向西时,东北一角终起动静。
一簇人马暗影在夜空下腾然跃冲出营,影影绰绰地向北驰去。
叶增看清,抬臂挥指,出令道:“去追——探清其向何处送报。此地果非均军全部兵力,我料中军统夺之人亦非瞿广本人。”
亲兵遵令,果断转身纠集人马,下山北逐离营之均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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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敌西出的淳军轻骑在纵驰二十里后停下了步伐。
这支淳军轻装在身、良骏为骑,在无所遮蔽的沃野上驰速无匹,一路远奔已是将敌军甩开了不短的距离。
此时天野云层醲密,已无一丝月光。
身后二十里外均营的亮光与战声皆已被这不短的距离与夜色尽数吞没,茫茫广原上,唯有数里外均军追袭的蹄声隐约可闻。
淳军停下后重新整肃了一番因疾驰而略显凌乱的阵型,将马阵勒拢得首尾相交、紧密挨连,然后全员于坐骑上聊做休整,以逸待敌。
领兵裨将跃下马来,亲自伏身贴耳于地。
半刻后,他起身上马,面色沉稳地发声施令:
“备——”
淳骑引弓的动作整齐如一,夜色中难辨弓甲,唯二千余箭尾素羽如碎霜铺天。
敌迹蹄声清晰入耳,百步之距,四千军马踏地轰然。
“放!”
羽箭横出,破天啸行。
高密度的箭阵结如暗墙一堵,硬生生地撞翻了远追而来的均军前锋。
夜野之上,均骑阵形一时大乱,人仰马翻之音不绝于耳。
淳军拈箭再射的速度堪称惊人。他们未给均军任何躲避转向的机会,不过几瞬之间,淳箭已是四出四落,九千余锋利矢镞,如同带刺罘罳一般漫天而下,罩落于敌军头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