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幸中的万幸,卫生间没有人!他感激地抱着马桶上吐了个干净。
吐完之后,脑袋更加眩晕了,脚步也愈发虚浮,像踩在云端,一切都是轻飘飘的,他多希望现在有一张柔软的大床,他什么也不用做,只用躺上去,闭上眼,就可以沉入梦乡。
酒吧里的音乐声喧天震地,迟航头疼欲裂,忽明忽暗的灯光扫射过来,又激起一阵恶心的感觉。他扶着额,眯着眼睛,被人群推搡着,不知道谁撞了过来,他往后趔趄了一步。他没有皱眉,反而吃吃地笑了一下,一种自我放弃后的轻松快感涌上心头,他终于不用硬撑着,终于可以倒下了。
想象中坠地的疼痛感没有来,他落在了一个柔软又紧实的身躯上,耳朵里钻入一个陌生又熟悉的声音,“航哥,又喝酒了?”
这声音像是带着电流,令迟航混沌的脑袋一下子清醒起来,他转过头,那张韩国明星似的俊脸冲着自己戏谑地笑,迟航张了张嘴,“柳时序?”
音乐声很大,柳时序俯身,在他的耳朵里又吹着气说话,“航哥,好久不见。这么巧?”
迟航的心脏砰砰地跳起来,“金奶奶,东浩,李大婶,罗大叔还好吗?”
柳时序对着他的耳朵喊:“你说什么?我听不见。”
迟航也学着他的样子,冲他的耳朵喊,“金奶奶,东浩,李大婶,罗大叔还好吗?”
柳时序低笑:“你怎么不问我好不好?”
迟航发烫的脸颊更加烫了,他喝醉了,面对这样的问题更加迟钝。他想往前走,发现自己的腰正被柳时序箍着。他现在醉飘飘地,一点力气也没有,此刻的靠背温暖舒适,不比他梦幻中的大床要差,他竟然有些不舍得离开。
柳时序任何时候都不忘记玩,在等迟航回答的间隙,他正跟着音乐轻轻摇摆,迟航就这样被搂着在舞池里转圈圈,原本眩晕的脑袋更加迷茫了。
柳时序的话从耳边丝丝麻麻地滑进来,“上次带你来的时候,只顾着自己高兴,这次我带着你玩,一定不让你扫兴。”
柳时序把迟航转过,搂着他面对面,还放肆地捏起他的下巴,让他和自己对视。
这双因为酒精而迷醉的眼睛,比他上一次在视频里看到的还要楚楚动人。它的弧线优美,一定是造物主有所偏爱才刻在他身上的,沾了醉意的眼神像清晨流淌在叶子上的露珠闪烁着晶莹的光芒,柳时序想变成一只昆虫,采撷下湿漉漉的水珠。夜店越暗黑,他眼前的双眼就越明亮,而那颗让人怜惜的泪痣在晃动的灯光下若隐若现。柳时序沉醉在这双眼睛里面,他贪婪地在昏暗的光线中凝视着眼前这张让人难忘的脸。他收起自己的玩世不恭,但又忍不住想对他轻浮。
“航哥,你瘦了。”柳时序捏了捏手上握着的腰,“怎么一点肉也没有?”
“我同事还在那里……”
“怎么,怕被看到什么?”
“不是……”
“放心吧,黑灯瞎火的,谁也看不见咱们。况且,我们又没做什么……”
“你掐得太紧了……”
“我怕你摔倒,刚才是谁差点要倒在地上?”
迟航垂下眼不说话,身后的手臂粗壮有力,给人一种厚实的安全感。周遭乱哄哄的,但迟航觉得自己在一个与世隔离的岛屿,又像是立在台风眼中,竟有一种宁和静谧的异样感,他想一定是酒精的麻痹作用,让尖锐变得迟钝,让激烈变得温柔。
“航哥,你这次来济州岛干嘛?出差?”柳时序把迟航拉到一个更隐蔽也更狭窄的角落,两个人距离很近,他的鼻息落在迟航的脖子上,像是一种敏感源,激起一片绯红。
“嗯,出差。”迟航轻飘飘地吐字。
“待几天?”
“三个月。”
柳时序一听,激动到手上的劲儿又大起来,他心里燃起一种强烈的斗志,这次非要把迟航搞到手不可。
迟航吃痛地叫了一声,“你把我捏痛了。”
柳时序咬牙切齿,以后有的你痛的。
自从上次机场告别之后,他一直对迟航念念不忘。要是发小们知道这件事情,一定会嘲笑他的愚蠢。几个月前发生的事情连露水情缘都算不上,按他好聚好散的生活准则行事,迟航离开济州岛,该断的联系应该要断掉,该有的心思也要收起来的。再说他只是怦然心动,还不至于到情深义重,抵死缠绵,非他不可的地步。可是他也不明白,自己的好胜心为什么偏偏在这个人身上作了祟。更奇妙的是,他有一种很强烈的预感,他们两个人还会再相见。
于是他每天都有意无意撩拨他一下,虽然发出去的消息宛如石沉大海,从未被回复过,但既然对方也没有拉黑他,说明他每天都有接收并看到。柳时序把对话框当成仅迟航可见的s用,渐渐变成了习惯。
有一天因为金奶奶生病了,他带她去医院看病,医生建议病人住院观察,他在医院忙里忙外搞到很晚,心情也不大好,所以就没发消息给他。可是没想到那天深夜他竟然收到了迟航的消息!他灰暗的心情一扫而空,果断发了视频过去。他又期待又很紧张,生怕对方会拒绝,忐忑中他竟然接了起来!
当他看见画面中那双动人的眼睛,那张清俊的面孔时,他感觉自己像是吃了一颗糖,那天的阴暗和苦涩被一种莫名的甜蜜消融了。他冒出一个疯狂的念头,要是每天能看见这张脸是不是他就会一直很幸福。
他一向是个理智的人,被这个突然冒出的念头吓了一跳,第二天他决定静一静。他决定再也不发消息给迟航,如果两个月后,他对他还有强烈的念头,他就去上海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