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模样,让我想起小时候。
那时的我,被王婆控制,打断双腿,浑身烫伤,吃不饱,睡不好,随时被折磨,人生一片灰白,气象大抵如此。
不过他比我那时好多了,身上干干净净,衣着光鲜亮丽,显然家里不缺吃喝,更别提被折磨。
最引人注目的,当属他胸前挂着的一个娃娃。
那是个金线娃娃,呈送子观音的造型。
显然,这小孩就是今天的“主角”,王先生那个被魇迷住的儿子。
至于居中的男人,则是全场所有人想要攀上的大树,公家主管文化的二把手,王先生。
而那位笑得像弥勒佛的,就是王先生的堂兄,这茶楼的老板。
如此一来,左边的老人,便是今天的攒局者。
几人一进来,在场的人全部起身迎了上去,一个个面带笑容,拱手问候。
就连虎哥和白菲菲也不能免俗。
虎哥那杂毛,这会儿可不敢摆脸色了,即便笑起来很丑,也笑得很用力,怕人看不到。
白菲菲也变得拘谨,面露一丝激动和紧张。
等一阵寒暄过后,所有人各归其位,坐姿端正。
这场局,终于要开始了。
我耳边响起一声轻舒。
眼睛一瞥,就见白菲菲长松口气的样子。
眼看场间还在说话,塑造氛围,我看向攒局的老人,微微倾过身,轻声问:“那位什么来头?”
这几人,王先生也好,王老板也罢,还有那小孩,我都知道他们的身份。
唯有攒局的老人,我一点不了解。
白菲菲庆恒一声,不想搭理我。
可似乎想到,待会儿老人主局,身份不可能隐瞒,我总会知道,所以她同样侧过身,跟我解释起来。
“这位姓杨,我们都称他为杨老,是上一届的古董协会会长。他不仅身份高,眼力也毒,经由他手里的东西成千上万,是真是假,是新是旧,没一样能瞒过他。”
“他还是大学教授,退休后又被返聘,交出来的学生很多,坐店的,考古的,掌眼的,乃至身居高位的,不知凡几。”
“又因为他几十年来处事公道,大家伙都信服,所以有什么事,摆宴解仇也好,攒局换物也罢,大家都喜欢求他帮忙。”
“只是近几年他又退了,除了私交来往,几乎算是远离了这行。”
“这要不是王局,一般人可请不动他。”
原来如此。
不出我所料,能攒局的人,身份,背景,声望,人脉,缺一不可。
此刻,场面烘托得差不多。
王老板见状,干咳一声,现场再度安静。
王先生将小孩抱到椅子上,亲手解下他胸前的“官印”,放到了旁边的托盘上,怜惜的看了眼自家儿子。
小孩不吵不闹,两眼惺忪,想睡睡不着,被折磨得够呛。
王老板把托盘端到场中鉴宝台上,笑呵呵的开了口。
“今天能邀请到诸位,王某倍感荣幸。在座的各位,有相识的老朋友,也有些新朋友,今天能来这,全靠大家给面子,我也就不跟各位客气了。”
他一指托盘里的观音送子娃娃。
“今天组这局的原因,大家也清楚。我这弟弟,一直以来兢兢业业,殚精竭虑,临到中年,这才老来得子。”
“这本来是好事儿,我们都觉得,这‘送子观音’寓意好,能到我侄子身上,是我侄子的福分。可随着我这侄子年岁渐长,不知道怎么回事,老是做噩梦,睡不着,小小年纪,没睡过几天好觉。”
“我们是想尽了办法,都没找到病根,就想着请教一下大家,同时把这‘送子观音’请回去。各位都是这一行里的佼佼者,希望能替我家除块心病。”
王老板笑着冲四方不断拱手:“还请诸位帮帮忙,我在这给大家先行感谢了。”
一番话下来,滴水不漏。
既把目的讲明,又显得囫囵,半点不留尾,将王先生父子摘了出去。
事后计较起来,干干净净。
他介绍完,笑着退后。
而此时,攒局的杨老站了起来。
“各位,有什么好东西,都拿出来,给我这糟老头子长长见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