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弱水拉拉极月的衣袖,极月在暗处摆摆手,做了个少安毋躁的手势。
众人见有热闹可看,自是‘呼啦’一声便将茶楼门口围了个水泄不通,将那白衣公子围在中间,而极月自然被围在人群最里面,想脱身也不容易了。
那白衣公子抬起头来,围观众人顿时哗然,但见他生就一幅媚态,虽为男子,却是纤细瘦弱,掩藏在宽大袖衫之下的腰肢更是显得细不盈握。这袖衫极月总算认得,是红楼男子小官人们接待客人时所穿的特质衣物。
想不到这样一个绝色竟然也是红尘中人,人群中顿时爆发出一阵唏嘘之声,皆叹可惜。
只见那白衣公子怯怯朝极月身后缩缩,似在害怕,却又鼓起勇气道:“官人所求,奴本不该推搪,只是……”说罢咬咬嘴唇,越发显得可怜,“只是奴确实是只卖艺不卖身的。”
众人再度哗然,想不到还是个雏儿,更有剩者,已经开始暗自打听这白衣公子是那个搂里的小官人。
极月回头找寻弱水,恰巧与弱水目光在空中碰上。
这边那褐衣人听罢白衣人少年的话,却像听了什么笑话一般,仰天哈哈大笑,笑毕换上了一幅狠历至极的表情道:“本大爷看上的人,还没有第二个人敢要的,只要你有这个本事敢当着本大爷的面让别人买下你,我便作罢。我倒要看看,哪个吃了豹子胆的敢和大爷我抢人!”
极月侧头问身边的围观青年:“这人是谁?”
那青年看了极月一眼,顿时红了脸,轻轻摇摇头,“没见过,不过听口音似乎是北方来的达官贵人,最好还是不要随便招惹。”最后一句话却显然是说给极月听的,似乎生怕他会自找麻烦。
极月还没回头,只觉有人轻轻拉动自己衣袖,转头看来竟是那绝色的白衣少年,可怜兮兮得拉着自己的袍袖,眼巴巴地望着自己。
极月于他对视一秒,在他来来不及说出一个字之前便立刻回头装作在人群中做寻找状,再装作发现救命恩人那样冲着弱水大叫:“娘子——可算找到你了!”
众人一愣。
弱水呛了一下,总算还称得上配合默契,一边掏出汗巾抹泪,一边装出千里寻夫状,哀叫:“相公——奴家找你找得好苦啊——”
众人眼睁睁看着两人抱头痛哭,一边互诉衷肠一边相互扶持着越走越远,几乎忘了眼前那个楚楚可怜的白衣小官,谁料那小官也忘了自己在做什么,呆呆地望向极月两人远去的方向,看着两人耳鬓斯磨。
人群中有人回过神来,窃窃私语:“方才那是谁家的小公子啊?真是俊俏呢。”
“看他谈吐仪容,应该是王都偷跑出来的官家子弟吧,像是没吃过苦头的。”
“你们没瞧见那女子梳得还是未嫁丫鬟的发髻么,一定是不肯成亲和丫头偷偷私奔出来的小少爷。”
“还真是!唉——现在的年轻人啊,真是冲动……”
“可惜可惜啊……”
“……”
将各种议论抛在身后,极月和弱水将头凑在一堆,嘀嘀咕咕嘀嘀咕咕。
“公子怎么看出来的?”
“我扶他的时候,觉得他比我还结实,哪里像个红楼小官?”
“就这样而已?”
“还不止,你没看到他被推出来的时候,走路姿势是膝盖微微外张的。”
“没有留意……有什么不对吗?”
极月摸摸下巴:“嗯,平常人就算了,如果是红楼小官的话,言谈举止都是专门训练过的,如果他真像他表面那样柔弱的话,绝不会用这样不够专业的走法,所以表演得有些过头了。他这样,倒让我觉得他恐怕更精于另外一件事情——”
“哦?什么事?”弱水好奇地不得了,直接忽略了刚才极月话里的‘外来’词汇。
“骑马。”极月若有所思道。
“公子是说——”
极月点点头,“他善于骑设,应该没错。”
弱水突然咯咯咯地笑出声来,眼睛眯成一弯新月:“怪不得不管是皇上还是相爷,都拿公子没办法。公子看起来什么都不知道,其实什么都知道!”
极月才不理会弱水马屁拍得震天响,直接抓住重点:“你知道他?”
“公子难道忘了弱水的另外一个身份了吗?”弱水骄傲地仰起小巧的下巴,自大无比。
极月几乎看见一条狐狸尾巴竖在弱水身后,正在拼命摇晃。
红袖招,招红袖。
还真是差点儿忘了。
“那么……红袖以前见过他?”
“见过,不过是在暗处,所以他并未认出我来。”弱水回忆道。“他是奉老将军的幼子。”
奉老将军,极月在丞相府时似乎听说过这个人。
当年啸天与北冥一役,三个人因此成名。其中风烈老将军和少年的司徒极星一战成名,扬名天下;而奉自在奉老将军却被灌上了通敌叛国的罪名,三族之内,皆被扑杀。
说到底,还是在皇朝交替时‘不小心’站错了边。
通敌叛国?极月摇摇头,当年的事情谁又说得清楚,历史不就是当权者记录自己功绩的工具么?不过根据弱水的手法,那少年是奉将军幼子,那……
极月不禁想到了一种可能,问道:“当年不会是我下的旨说他通敌叛国的吧?”
看着弱水似笑非笑的神情,极月顿觉头大如斗,原来又是‘前身’留下的烂摊子,之前谁对谁错都不关自己的事,可现在麻烦已经一个又一个找上门了。
“公子,你打算怎么办?”弱水见极月眉头紧皱一阵,旋即又展开,不禁开口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