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年四季都喜欢洗热水。当热水的雾气腾腾四起时,燕贺来陷入了今天的回思。
北鸣路的德运饭店,那里只能算一家中等饭店,至少燕贺来就从没去过那里吃饭。
那么宁昊怎么会去那儿?
他又怎么会知道,宝桂是她的人?
燕贺来将花洒朝向自己的脸,闭着眼睛仔细回想当时在场的所有人。
黄导开的是包厢,宁昊从哪里知道他们的位置?这件事仔细想来,充满了疑点。宁昊虽然是个奸诈小人,可是他却很少会对燕贺来下手。
回想起今天的种种,燕贺来越来越困惑。恍惚之中,她突然记起了现场中还有一张陌生的面孔。
那个人站在宁昊带来的黑衣人的后面,看穿着肯定不是黄导一行人里面的。而且他的脸,燕贺来觉得他的脸很眼熟,好像在哪见过似的。
她才回国没多久,应该是最近才见过的,那个眉眼,会是谁呢。燕贺来仔细思考着。
等一一将身上的泡沫冲干净之后,燕贺来挂好花洒,擦干身体之后穿上了淡蓝色的睡衣。
就在这时,她突然想起来了那张脸的主人。
是燕云来在宴会上跟她提过的萧大少!
当时萧大少在宴会上,那么在场的就肯定不是他,而是跟他有关系的人。燕贺来几乎可以确定,跟在宁昊身边的那个人,就是萧大少的那个私生子弟弟。
对于公司的事情,燕贺来不太了解,看来如果要知道他的目的的话,还要等到明天抽空去找燕云来才知道。
一边洗浴一边思考,等燕贺来出到客厅的时候,发现宝桂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洗完了坐在沙发上。
“你有吃饭吗?我煮个面条给你吃吧?”燕贺来打开冰箱问她,冰箱里有很多她自己买的速冻食品。
“嗯…嗯,”宝桂点了点头,头发半干搭在肩膀上,像个玩偶一样乖巧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燕贺来家里的是开放式厨房,因此她可以一边煮面一边注意到宝桂的动静,看她拘束的模样忍不住说道,“你可以开电视看,当你自己家就好。”
她本来就会做饭。在国外读书的时候,燕贺来就经常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不然就国外的饮食,她铁定要饿死了。
由于食材有限,燕贺来只做了两碗鸡蛋面,很简陋,但是调出来的调料很香。不一会,这个香味就占据了整个客厅。
她小心地将面条端到客厅的桌子上,不给宝桂帮忙的机会。燕贺来看了一眼她发红的手臂,不经意般问,“今天,害怕吗?”
燕贺来一边把筷子摆好,一边和宝桂解释,“弄伤你的那个人,他是我家公司高层的孙子,和我哥有过节,今晚他是冲我来的,你没有错。”
鸡蛋煎的很好看,橙黄的色泽,一整个盖在面条上。
宝桂握着筷子,犹豫着不知道说什么。
“如果有错也是我的错,里面牵扯到很多细节,我不便和你说,”燕贺来叹了一口气,接着解释道,“我在接手贺庭之前,这里原本是他在管的,后来到我手上就是个空壳子。”
“我接了贺庭,他可能觉得不服气,才会来闹事,”燕贺来夹起面条吹了吹,小心翼翼地吃了一口。她在宴会上根本什么也没吃,肚子早已经饿得空空如也了。
明明说不方便解释,却也在很努力地和她解释了。宝桂低头,也小心翼翼地吃了一口面之后,才说话,“我知道的。”
“能明白就最好,你放心,我不会放过他的,”燕贺来吃的很认真,说的也很认真。
她顿了顿,抬头看向宝桂那发红甚至有了淤青的手臂,“我会让他为这一切付出代价的。”
“等吃完面,我帮你揉一下手臂,”燕贺来记得这里应该有个药箱,里面装有不少陈妈给她收拾的药,刚好能派上用场了。
吃完之后,拒绝了宝桂清洗碗筷的请求,燕贺来赤着脚把碗筷拿去厨房一一洗干净之后,又跑回房间去将陈妈准备的药箱拿出来。
仔细帮宝桂揉开了手臂的淤青之后,燕贺来领她到客房住下,“你先休息吧,明天不用早起,我会帮你请假,已经定好的剧本我会帮你延后,如果黄导那边给你打电话的话,你就敷衍一下,让他找玉姐说就行。”
燕贺来觉得自己话多得像宝桂的妈妈,忍不住笑了一笑,想到她今天被吓得不轻,说完之后就想离开,不再打扰她了。
“谢谢你,燕总,”宝桂不敢抬头看她,怕眼泪如汹涌朝岸的海浪一般。
她从小就是个被保护得很好的女孩,这是宝桂第一次意识到这一点。她每一天都活在自己划出的方格子里,兢兢业业、勤勤恳恳地管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
宝桂觉得这个世界就像一面巨大的镜子,她是什么样的,世界就会是什么样的。她知道世界上有黑暗,但是她想只要她一心朝向光明,世界一定也会温柔以待对她吧。
宝桂从前这么想道。
可是当那群人闯进包厢里,为首的银色西装男人在旁边男人的提醒下走向她的时候,宝桂仍旧是迷糊的。
那本该是很平凡的一天,但包厢里男人用力的攥着她的手臂、众人的冷漠、无用的抵抗,都让她陷入了绝望。
有那么一瞬间,她后悔了,后悔固执地留在这里追寻梦想。
可是下一秒,小燕总就出现在那里了,她踹开了大门,从绝望的苦海里拉她起来。
她穿着一身漂亮的礼服,妆发精致。那时候被抓住手臂的宝桂还呆呆地看着她,心里不可避免地想起了小时候奶奶给她讲过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