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在不考虑对方需不需要的前提下,就这样一锤定音的帮助未免也太过草率了一些。宝桂是这么想的。
“谢谢顾小姐的好意,不过我想我应该用不上。”在顾与秋的讲话过程中,宝桂也渐渐稳住了心绪,眼中也难见迷离神色。
冬天的天色总是黑的很快,才下午就已经就已经不那么明亮了,餐厅里早早亮起了灯光。
暖黄色的灯光和雪景的适配度总是那么高。
“没发生的事情,没有人可以说得准。”说完这么一句话之后,宝桂招手示意服务员买单。
她连同顾与秋的份一块买单了,“就当是谢谢顾小姐的一番好意吧,有机会再见。”
说完之后,宝桂就笑着点了一下头,拿着包包离开了餐厅。走到外面,宝桂长长呼了一口气。
一直端着姿态和这样的人说话,真心累。
宝桂如释重负地准备步行回家去,期间在路上经过一家花店。她站在花店外头,隔着玻璃看见了里面橙红橙红的那一束,和燕贺来那天送给她的那束花一样。
那样热烈又让人欣喜。
让人忍不住想她了。
三十八
宝桂没吃什么东西就离开了餐厅,只好在回去的路上买了些食材,准备回去和小肖一块将就着吃。
想到明天就要开始工作了,宝桂心里还是叹了一口气。假期前就已经发生的问题如何解决,她还没有问过燕贺来呢。
她坐上了电梯,看着楼层不停地变化往上。
由于市区禁燃烟花爆竹的规定,今年的新年少了许多往日浓郁的年味,只能从挂着道路两旁的红灯笼,以及穿着新衣、带着笑意在街上经过的人们身上,才能感觉到年味。
新年新年,辞旧迎新,反倒是旧的东西辞了太多了。
心里做着无谓的感想,宝桂回到了家,打开家门后才发现屋内居然是静悄悄,不知道小肖去哪玩了。
就着还没有开灯被驱散的黑暗,宝桂叹了一口气。就在她准备拎着食材去厨房的时候,突然有个人从身后将她搂住,直将宝桂吓了一跳。
一双冰冷的手捂住了她的眼睛,清冷的香气幽幽,话里有藏不住的笑意,“猜猜我是谁?”
早在她一靠近,宝桂就知道是谁了。只是她没想到一向高冷清贵的燕贺来也会玩这种幼稚的把戏,实在是和她有些不相配。
宝桂没有去掰开她的双手,而是笑着问她,“什么时候回来的?”她记得原定回来的时间应该没有这么早。
“想你了。”燕贺来松开捂住她双眼的手,顺势抱住她,还将下巴搁在她的肩上,声音听起来委委屈屈的。
因着两个人的身高差,让燕贺来很轻易地就能将宝桂搂进怀里。
宝桂也没挣开,只淡淡地说道,“今天,顾与秋找我了。”
燕贺来心头一惊,“她找你干什么?”
她的惊讶,一半是在于顾与秋会来找宝桂,另一半是在于顾与秋在她印象中不是那种会将自己的时间与精力浪费在无谓纠缠的人。
“贺来,”宝桂第一次这样认真地称呼她的名字,仿佛带着一种魅力,不自觉地让燕贺来立正了身子,来听她说话。
两个人这才面对面地说起了话。
“我来到贺庭,你帮了我很多。”宝桂开始一一将思考了很久的话说出来,一些,她从未对外人言的话,“我父母习惯于掌控我的人生,而我不愿意被掌控,所以我来到了贺庭。”
“某种层面来说,我或许是个自私的人,我想要活自己的人生,”她低着头,沉重的话语一字一字砸在悄无声息的客厅里,“来到贺庭或许是我最幸运的一件事。”
“自从上次你坦白之后,我想了很多。”宝桂笑了笑,眼角还依稀泛着泪光,“我生长在一个视爱如洪水猛兽的家庭,这造就了我的不坦诚,所以第一次听见你这么说的时候,我害怕又惶恐。”
“你的感情热烈又不加掩饰,一次又一次地撬动了我内心蜗居的龟壳,所以我有的时候不免在想,爱到底是什么?”
燕贺来看着她,一字一句听得仔细又认真,垂在两侧的双手忍不住握了又松。
她在克制心里想拥抱她的欲望。
宝桂站在她的面前,清冷得像一朵午夜池中的莲花,静静述说的声音就如同那淙淙流水。
只是宝桂不知道的是,她的坦然与真诚并非生来如此的。可能是因为上一世逢场作戏和伪善的戏码看多了,身处泥潭中燕贺来也不得不为之。如今有了选择的余地,她就丝毫不想再掩饰自己的想法了。
无谓的猜忌与内耗会消磨一个人的感情,而这些有限的东西都很宝贵,譬如时间、精力与爱意。
人生很有限,再把有限的时间浪费在这些事情上面,这是燕贺来不愿意的。
说着说着,宝桂感觉眼泪上涌,充满了眼眶蓄势待发,说话的声音也带了些颤抖,“我不是个坦诚的人,也没有你想的那么好,我自私、小心眼、别扭、没有安全感,所以我听到你那么说的时候,第一个念头是要逃跑。”
“你知道真正的我是这个样子的吗?”越来越大的眼泪模糊了宝桂的视线,她看不清眼前人的表情。
她为这样的自己感觉到很羞愧。
她也讨厌自己,没有好到能坦然自信接受燕贺来爱意的程度。
好像把这段时间压在心里的话尽数说完了,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宝桂也在忐忑等待着对方的答复。
下午才坐飞机回来的燕贺来本是有些疲惫的,一喜一惊之下,听完宝桂的话之后她才完全放松了下来。